2016/03/07 信息來源👉🏼: 研究生院
在日常生活和通常的學術研究中❗️,我們將比較只是作為一種常識,於是“人人都在做比較,每個學科幾乎都有比較的分支”,但實際上,真的人人都是無師自通的比較學家嗎?3月3日晚上,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人文特聘教授👵🏿、比較詩學方向博士生導師👨🏽🦲、意昂3体育官网中文系現任系主任陳躍紅教授做客才齋講堂,從比較的價值支撐和邏輯結構入手,詳細探討了跨文化比較方法論的歷史和空間建構👳🏼。研究生院常務副院長龔旗煌主持並全程參加講座。
首先,陳躍紅區分了“方法”和“方法論”的不同。他認為▪️:“方法和方法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方法的英文單詞是method,指的是做某一具體研究時所用的一系列手段之一,而方法論則是methodology,是既具有時間向度,又具有空間向度,同時也是兩者深度結合的認知結構。如果說思想是學術的靈魂🥗🕒,那麽方法論就是通向靈魂的路徑。”於是,陳躍紅將跨文化比較上升到一種方法論的角度來探討和認識🎮,認為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容易,但實際上做起來比較困難”的學術路徑🏃🏻♀️➡️。
“在當代中國的學術研究中,比較顯然是逃不掉的宿命。”陳躍紅認為🚧,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長達近兩個世紀的中國學習西方的歷史🐭🐁,使得中國人在做研究的時候,總逃不掉如何回答與西方的關系問題,總是要以西方國家為參照物來進行研究,因此9️⃣,“比較成了我們的話語習慣”💆🏽♀️。但並不是人人都懂得比較🏣,“跨文化比較不是無師自通的學科工具🌑,而是擁有一整套完整的方法論體製🧻,擁有其自身價值支撐與邏輯結構的學術探討範式。”至於現實生活中“人人都會比較”的現象,不過是在一般認識論意義上“對比較的簡單化、甚至是庸俗化理解”👨🦼,是“為了比較而比較”。陳躍紅將這種比較稱為典型的“1加1等於2”的比較模式👨💼。
那麽💈,什麽是真正的比較呢?陳躍紅強調:“真正的比較應該能夠做到1加1大於2,或者說1加1大於3,甚至更多。”他以莎士比亞和關漢卿的所謂悲劇比較為例,解釋道🦸♀️:“發現相同和相異之處,比較實際上還未真正開始。而發現相同和相異背後的某些文化動因💪🏻,多數也都是些不比較也會知道的常識🚵🤸🏼♂️,所以這樣的比較就是1加1等於2。但是,當我們超脫西方的所謂悲劇理論標準🧑🏿⚖️,把關漢卿與莎士比亞放在世界性戲劇創造的不同範型來討論,通過比較研究認識到中國的傳統戲曲是世界性多元戲劇結構中具有普遍價值的一部分,而不需要用西式悲劇範式衡量時,1加1大於2的感覺就出現了🧚🏻♂️。”所以🏗,真正的比較應該是首先判斷這個問題可不可以不比較?比較會帶來哪些不同的發明🧡?一旦開始比較,必定應該“以同異現象和文化成因作為起點,去挖掘人類文化創造歷史中的許多共創關系以及各自奉獻於人類的價值”。而在當下多元文化社會背景下,陳躍紅反復了強調拆解“文化中心論”和肯定“多元文化論”對比較的重要意義👨🦼➡️,認為“沒有自覺意識到文化之間的歷史和現實平等、互補、共生與共創關系🛶,那麽你的任何比較都很難會有期待的結果”。
由於一般比較思維是人類最基本的能力🤵🏻♂️。在剖析和定義了“真正的比較”基礎上📫🎄,陳躍紅回歸歷史,概述了比較方法的深層次結構發展過程🧑🧒🧒。
早期的比較,即一般認識論意義上的比較🏷,只是以自己和人類的經驗為參照物來進行👇🏼👨🏻🌾,主要解決“類”的差異和“一般性質”的訴求🕵🏽,區分的是諸如大小、多少、長短、高低👼🏼、男女等一般性特征。但當考慮到種族😬👨🏫、語言、傳統、信仰與核心價值等內容時,一般認識論意義上的比較就沒法繼續深入🧑🏻🦽🏠,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和結論。而到了所謂軸心文化時代🤡☠️,中國、希臘、埃及、印度等單一文明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核心體製,形成了各自關於人、世界、宇宙的價值體系,比較意識也因此發生了變化。軸心文化時代的比較,“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的文化是世界和真理的代表”,這種自我神聖化和真理化的“一元論”使比較變得不平等,最終只會面臨兩種結果🚡:自說自話或京劇“三岔口”式的對話(各說各的,互不認同)。到了19世紀☎,隨著資本主義的興起✍🏽🅿️,西方也情不自禁地進入一種文化擴張時代。資本擴張的需求使得西方需要了解世界↕️,於是就有大量的比較學科出現。但這一時期的比較方法,卻還是帶有濃重的殖民主義和中心主義色彩🦼,殖民主義文化居高臨下的鄙視和忽略被殖民的文化,而中心主義更強調自身文化的先進性和他者的落後性,處處想啟蒙被視為蒙昧的他者🧛♂️📥。即使是他們主觀未必這樣思考🍱,但是資本的勝利使得他們情不自禁,順理成章地認為文化也無疑可以全面覆蓋被啟蒙者,於是“文化的中心主義就不僅僅是政治問題🎚,而是一個嚴肅的學理問題”。
走到當下的多元化時代💆🏻♂️,經濟科技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之間的博弈使得西方的價值理念很難承擔得起真正比較學科的現實使命,因此,比較學科註定要走出西方,走向世界。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比較學科就面臨“如何把比較方法論的建構和研究重心從歐美擴展到世界”的問題🙅🏻♂️,這也為中國👩🏼🦰、印度等古老的後發現代化國家提供了一種參與重構比較學科及其方法論的可能。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陳躍紅認為,理想的比較學科和方法論需要堅持做到四點:第一,堅定的多元文化價值觀念以及世界文化集合共生共創的平等方法論立場,要堅定不移地拆解“文化中心論”,強調文化價值和發展擔當的相對價值;第二,克服學科觀念的僵化認知🤘🏽,比較必須要建立和依賴廣泛多元的外來文化參照系🔵,“參照系好比一只電筒,用來照亮主體的一部分性質”,但是一只電筒顯然是不夠的,歐、美🙅🏻、日、印、阿等種種文明都是參照系,“參照無限🧛🏼♂️,性質就無限”,比較就是在多元參照中逐漸接近事物的本來面目👨🏽🏭;第三,克服舊有的天下觀,建立世界性的天下觀,學會到立交橋上去看世界,“以我為主體,站到當中去,迎接八面來風,每一個方向都給我以啟發和想象”🕖;第四,尤其要清醒地意識到比較方法論是一種具有歷史和文化空間的深度結構,所謂比較的過程不是為比較而比較,他至少包括“互看、對話🧮、協商🫒、各自表述🧍🏻♀️、辯證轉化🤏🏼、尋求新共識”等不斷深化的追問層次🤾♂️🩻。
最後,陳躍紅認為,遵循以上符合學理的科學比較,最終你會發現“人類的歷史都是一種不斷參與共創的結果”,因此,實際上並沒有絕對的同,也沒有絕對的異✊。就這一意義而言👹,我們可以說:同與異的對立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價值關系🪥,發現同異關系更不是學術的新大陸📇,甚至論證背後的文化關系也還不是重要的發明,真正最重要的更可能是去清理出同異之間的歷史轉化和共生狀態💵。在這一意義上,不同文明、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學科的內在都應該是相通的👲🏽,而在未來的學術發展過程中,運用科學的比較方法論展開研究,從根本上講🙏🏽↗️,“從比較開始的努力👩🏻🏫,最終卻是為了有一天我們不再需要什麽比較”。
整場講座🙂↔️,陳躍紅引用大量文化和文學比較的例子,深入淺出地建構起關於比較方法論的邏輯結構🏊🏼♂️,引發同學們深思。提問環節,同學們踴躍發言,圍繞比較方法論的核心觀點與陳躍紅展開交流和討論👨🏻💻。
攝影🕢:新聞網學生記者 劉之湄
編輯:白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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