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國區域國別學同行共進 | 昝濤:區域國別研究👩🏽‍🎤:學科建設如何走出新路

今天講座主題涉及的區域國別研究🦸🏿‍♂️,是當代中國高等教育領域已經熱烈討論了許久的題目,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而且大家已經在討論學科意義上的“區域國別學”。跟其他研究機構或智庫進行的“區域研究”有所不同的是,高校在其屬性上主要是“學科本位”的,而放眼世界來看🧖🏿,傳統區域研究的特點之一恰恰是“非學科性”。

由此🕺🏿,我們需要進一步考慮,在高校進行區域國別研究的定位和做法應該是什麽樣子🚼?我通過本次講座🤷🏼‍♂️,嘗試在假設的基礎上💆🏻‍♂️🕯,與大家共同探討這個話題👰🏻👨🏼‍🎨。

高校發展區域國別研究的可能性與現實性

近年來,我國教育界對區域國別研究的重視,雖然涉及因素較多,但側面反映出的一個客觀情況,就是知識界在應對涉外的現實需求方面👊🏿,智識供給能力尚有不足,在深層意義上也反映出我國對外研究總體上還不夠充實的狀況🫷🏿。

從國際經驗來看,跟繁盛的本國研究相比,區域國別研究或對外研究處於相對薄弱狀態,應該是一個普遍狀況♊️,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正常狀態📷👩🏻‍🦯‍➡️,因為並不是所有國家都必須要大規模發展這類研究。涉外研究的廣度和深度🔥👛,實際上跟一國之綜合國力👤📁、國家定位/地位等現實和歷史因素是緊密相關的👨🏼‍🔬。根據已有的對社會科學史的研究,在美國的主流社會科學領域之內,大多數學者也是長期缺乏對涉外研究的學術興趣的,這是大學內堅持“學科本位”的主流社會科學的普遍特點。對大學來說,區域研究往往是從屬性的,一定意義上屬於從本國研究出發的學術範式的“延伸”🫘,在這樣的思想框架之下🏐,區域研究主要被用來驗證由本國經驗提出的理論和範式。

不過,對中國來說,這種判斷卻幾乎是不適應現實需求的,因為它還受到多個因素的影響👲🏽🦸。我們的本國研究因為種種原因,還不能直接延伸影響到本國的區域研究。區域國別研究既不是本國研究,也和目前高校已有的經濟學領域“區域研究”有較大差別,很難有直接經驗可以提供借鑒。此外👩‍👧‍👧🕦,國內學界還有一個特殊的情況,這就是長期以來在主流學術傳統和人才培養體系中,由於歷史傳統🩸、地理環境和語言等客觀條件的製約,對外研究或海外知識的系統性🦸🏼‍♀️、充分性積累尚顯不足✶,這也導致推動區域研究時缺乏更多動力📇。而且考慮到中國歷史上也不是一個移民國家,以上種種,導致國內學界在進行對外研究時可以直接調用的歷史和現實資源相對而言不夠充分。並且,與這些不充分的因素對應的是,當代中國自身的全方位發展速度之快,又大大超過了以往相關知識和理論發展的速度🧜🏽。

既然觀察可知,在國內外大學裏🚾🤒,區域研究都是傳統學科學人並不熱衷的領域,而且還有客觀上必須直面的一些具體困難🥩,那麽如今看起來並不冷寂的甚至還有些熱烈的涉外區域研究,又是如何發展到今天這樣的狀態的呢?我以為🧑🏼‍💻,這更多出於現實的需要🥉。這些現實需求😇,既有商業性質的,比如企業的海外商務拓展🦸🏼,也有服務於國家的對外策略或戰略咨詢等。從歷史上來看2️⃣👩🏼‍🎓,冷戰時期美國的區域研究🪗,就是在來自政府或企業基金會的資本及現實需求推動之下,獲得巨大發展的。而在1970年代的石油危機後,同樣是有賴於大企業的跨國需求以及資助🤦🏼,日本的中東區域研究也快速發展起來👮‍♂️。這些都是現實需求促進一國特別是其高校的區域研究發展的明證。

從歷史經驗來看,在我國現代高等教育體系內要繼續推動發展區域研究,無論是在非學科的、還是在學科的意義上,應該是都需要來自高校之外的某些現實需求的推動及助力🏊🏿。這是我們討論高校區域研究發展可能性時,需要註意的一個前提。

高校區域國別研究的特殊性和它的“遠親”

雖然歷史的經驗表明,區域研究的發展最終推動了高校多學科及交叉學科研究的發展🦍🤳,實際是讓高校的整體學科建設受益了,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從主動性來說,高校的主流傳統人文社會學科實際是缺乏主動發展區域研究的意願的,這種缺乏來自前述所謂大學的學科本位屬性問題。但是在某些時候🙅🏿,高校還是會願意支持區域國別研究,這是因為在國家和社會發展進入某個階段時,對區域國別研究的需求與興趣會迅速增多,提供這方面的知識產品會成為對高校的特定要求🔭。高校出於吸收更多社會資源和推動自身學科建設的角度,也願意進行這方面的嘗試。

這就形成了區域國別研究的基本現狀👱🏿:雖然目前來看,大部分的區域國別研究天然是非學科屬性的👩🏽‍✈️,但是在依靠某些外力助推或特定需求時🤾🏿‍♀️,它又能在高校內得到發展🪤。

這就導致,從高校的角度來看,開展區域國別研究面臨兩個主要問題。首先,區域國別研究在傳統學科意義上的學科歸屬尚不清晰;其次是來自傳統大學/學問定位的挑戰,以往區域研究在很大程度上經常被視為一種過於關註現實的知識生產👨🏽‍⚖️,是一種與大學內部傳統智識主義(intellectualism)所追求的中立性和客觀性不太一致的事物。

而且🗯👨🏼‍🦱,大學內部除了傳統的大學科🖤,並非只有直接服務於現實需求的區域研究🛩,大學還擁有看起來似乎與現實距離較遠的區域研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應該就是“東方學”。顧名思義,“東方學”是關於東方的學問🤼‍♂️🧢,源頭也是在西方⛔️,就其傳統來說🪯,主要是語文學(philology)。不過,由於薩義德(Edward Said,1935-2003)對東方學(Orientalism,其實是東方主義)的批判影響力較大🪤,加之他所關註的“東方主義”被很多人等同於東方學,這就造成了對東方學的簡單化理解✋,好像“東方學”歷史上是直接服務於殖民—帝國主義的物質或意識形態利益的學術或學說。實際上,薩義德所批判的那部分,並不是研究古代東方的語文學🎻,就像土耳其著名歷史學家圖逸姍(Isenbike Togan)教授所言,如果沒有語文學的那種科學的東方學學術,很多古代文獻我們可能至今還無法準確閱讀🏘,遑論深入理解。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大學裏的“東方學”中也有並不太直接服務於現實的部分,比如像語文學➛、歷史學等較為純學術的、科學的部分🫛。而這部分在廣義上也屬於區域國別研究,對此,我們可以稱之為區域國別研究的基礎研究部分🥿。觀察目前的國內高校,這些與東方學類似的內容雖然不如傳統的西方的東方學那麽發達,但仍散落在歷史學特別是世界歷史及外國語言文學等學科之中🤴。

再者,從西方大學的區域研究發展史來看🧑🏿‍🏫,除了我們提到的關於服務於國家或資本的現實利益與需求的知識,除了語文學或歷史學意義上的、科學的“東方學”🧏🏻👩🏼‍🎓,還有一個方面值得註意,那就是衍生自大學傳統的智識主義的批判精神。大學的區域國別研究不只服務於現實🔷,也批判現實🐻。這種批判性,不只是指向現實政策,也指向智識活動本身。通過這種批判⛔,我們或可擺脫既有框架的束縛和偏見,從而更好地理解區域與文明。此外,這種批判,也在某種程度上確保了區域研究在大學智識生活中的某種“合道性”(legitimacy),這可能也是高校區域國別研究的一個獨特方面👩🏽‍🎤。

區域國別研究的幾個借鑒

下面,我舉例來解釋一下大學之內進行區域國別研究可能起到的作用。

阿裏克謝·維克(Alexis Wick)是一位80後青年學者,他2010年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曾任貝魯特美國大學的助理教授,現在任職於土耳其考赤大學🤏🏻。維克在2016年以博士論文為基礎出版了一本書,叫《紅海🕵🏼‍♂️👩🏼‍⚕️:尋找失落的空間》(The Red Sea: in Search of Lost Space),這一研究呈現出一種很有趣的進路👨‍👨‍👧‍👦,作為區域研究的一個例子,它表現出了明顯的批判性🧑🏻‍🦽。

一般意義上的歷史學研究,都是根據史料🧑‍🌾👤,分析並解讀一個史實意義上的問題💧。因此👩‍👦,在一般情況下,那個作為歷史學研究對象的問題,應該是客觀存在的👊。但是🧑🏿‍💼,維克關於歷史上的奧斯曼帝國的“紅海地區”研究,卻是從“無”開始的——維克發現並提出的問題是:為什麽對土耳其來說,如此熟悉的紅海地區,作為歷史上的奧斯曼帝國曾經長期控製的“內海”,它在歷史上卻沒有作為一個區域研究意義上的對象而存在過?為什麽在奧斯曼帝國的大部分時間裏🦘,沒有一個“紅海區域/地區”的研究分類存在?為什麽在以往的區域研究中也沒有人提出研究“奧斯曼帝國的紅海區域史”?而更晚時期的奧斯曼帝國史料中出現的“紅海”這樣一個區域劃分🩴,是從外部特別是西方借用來的👱🏿‍♂️。

維克的這個關於“無”的問題很清楚:他不是研究歷史上奧斯曼帝國的紅海“戰略”👷‍♂️☞,或者是紅海地區發生過什麽歷史大事。在這本200多頁的英文書裏,作者以很大篇幅討論了一些看似邊緣的問題🖲,比如,近代的歷史學🙁、地理學,這些長期被視為客觀的🧘🏼‍♂️、科學的“學科”,是怎麽出現的🧑🏿‍🦱?這些學科在歷史上與殖民主義、歐洲帝國的關系是什麽?

為了研究區域研究“為什麽沒有”關於奧斯曼帝國的紅海區域史,作者還討論了有關奧斯曼帝國的史學史🚣🏿‍♂️。按照維克的描述,大概在18世紀末以前,奧斯曼帝國並沒有一個整體意義上的“紅海區域”這個概念,只有蘇伊士海👨🏽‍🔬、庫勒祖姆海👩🏽‍🍳、麥加海、希賈茲海、吉達海、也門海這樣的劃分👩‍🦲。看得出來😨,這些名稱是跟當時紅海周邊的一些重要的城市聯系在一起的,並不存在總體上的紅海區域概念。

在討論“為什麽沒有”關於奧斯曼帝國紅海區域的研究這個問題時🔆,維克探討了與奧斯曼帝國有關的史學史及其預設🤽🏻‍♀️。首先,因為紅海是到了現代才被認為是“海洋”🚵🏽,而海洋文明屬性可以視為歷史上的歐洲的尤其是現代性的專屬。其次💠,歐洲人的長期觀念之一是,歷史上的奧斯曼帝國的專有屬性是陸地的,歐洲人認為奧斯曼帝國的經濟哲學主要是確保一些核心地區或部門的供應,比如說首都、軍隊🪦、國家官僚體系等,所以👶🏿,那些被認為和海洋有關的、具有明顯近代資本主義性質的東西😎,被默認為與歷史上的奧斯曼帝國沒關系🎻;再次👩🏿‍🍼,這與紅海這個地方的位置有關🤩👨🏿‍🦰,紅海正好處在歐洲地理學的兩個區域的分界線上🧏🏻‍♂️,即阿拉伯地區和非洲的分界線,所以🐸,長期沒有辦法建設一個獨立的、整體的紅海區域觀。維克指出👌🏻,另外一個因素是在現代紅海也沒有成為某一個民族國家所專有的區域,因此,紅海不可能單獨出現在一個國家的檔案裏。基於上述原因,維克解釋,在關於奧斯曼帝國歷史的研究中,紅海區域沒有成為一個專門的研究對象。

這本書中維克采用了一篇史料,是1777年的10頁左右的原始資料。這個資料是記錄國家管理者日常處理事務的🫎,說的是當時奧斯曼帝國蘇丹讓埃及的總督去購買比較便宜的船🚡,用途是確保相關區域的糧食日常供應。為什麽蘇丹要特別強調買相對比較便宜的船👱🏻‍♀️?因為當時第五次俄土戰爭剛打完不久,奧斯曼帝國財政困難🎷,所以這份資料特別關註船的價格要公道。

我認為🧖🏽‍♀️,維克的這一研究對今天的高校區域國別研究是具有參考價值的。不管是研究過去還是關註現在,我們還是傾向於強調區域國別研究的“用處”🟧,比如,是為了某某戰略、出於某種利益考慮等🤸‍♂️。但維克的這個研究🙆🏿‍♂️,顯然沒有聚焦於奧斯曼帝國歷史上如何“經略”紅海,我認為🍏,那種思路實際是麥金德意義上的地緣政治理念出現後歐洲殖民主義出於“帝國之眼”的關切。而維克的目的似乎相反,他通過討論為什麽之前沒有關於奧斯曼帝國紅海的區域研究,來尋求所謂客觀的近代歷史學與地理學的本質♙。通過解讀那篇簡短的奧斯曼帝國文本,維克認為,即便歷史上的奧斯曼帝國長期沒有關於紅海區域的整體性觀念,但是📄,奧斯曼帝國對這個“區域”一直是有其自身出發的關切🪗,即在奧斯曼帝國的日常生活裏🧑🏻‍🦳,對紅海這個“區域”🧑🏿‍🏫,並不是後來歐洲人“區域研究”理解的那種帝國中央如何控製或經略某個地方的問題或思路,而是一系列其他關系的疊加。維克從奧斯曼帝國時代的紅海區域歷史出發,對西方中心主義的政治和學科進行批判,我以為這是批判性區域研究中一個不錯的案例。

區域研究雖然是近代學術範疇的內容🦋,但是在古代也可以找到某些有益的參考⚜️🪜。比如在一些學者看來,中國歷史上也曾有類似於區域研究的傳統,這其中2000多年前司馬遷對匈奴的記載和描述⛹🏿‍♂️,或許算是開創了某種“範式”。《史記·匈奴列傳》所建構的闡述方式,成為之後其他古代歷史著作記載北方民族乃至亞洲內陸古代諸國的範例。按照一些美國學者的觀點🧜‍♀️⚉,這個“範式”至少有兩個層次:一是在民族誌歷史的意義上搞清楚北方遊牧民族的實際情況👳‍♂️;二是以理性化的方式將北方遊牧民族納入中國歷史的範疇🧟,從而使其被置於一個能夠被理解和控製的知識譜系之下。在關於匈奴人的描述方面,司馬遷的首要目的是做客觀的“研究”🚱,從《匈奴列傳》在《史記》篇目中的順序也可以看出👸🏽,司馬遷主要還是基於記事的“方便”。

這裏我再介紹一個例子,這就是現代早期中國知識分子對土耳其的關註與研究。近代中國積貧積弱,一度被稱為“東亞病夫”,而在這之前更早,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已被稱為“歐洲病夫”🧖🏻🥥。在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和交往的情況下🧏🏿‍♂️,土耳其對近現代中國的意義何在?應該說,它是眾多“鏡子”之一,而且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鏡子”📊,從19世紀末以來👇🏿,中國先進知識分子一直在努力尋找不同的“鏡子”,俄國🧕🏽、波蘭、日本都是,土耳其也是其中之一。究其原因,當時中國與土耳其的近現代命運有相似之處🦺,而土耳其的自強運動和反帝反封建革命一度也比當時的中國相對更早、更成功。

大致上從康有為開始,有很多中國人致力於探討奧斯曼—土耳其的歷史教訓和成功經驗。康有為看到的是奧斯曼帝國從強大走向貧弱的教訓。1908年青年土耳其革命的成功,一戰後凱末爾民族獨立運動的勝利與現代化改革的成效,則吸引了當時一些中國人的目光。20世紀20至30年代,《新土耳其》《土耳其革命史》以及《現代土耳其政治》等相關書籍次第出版。1927年12月🎫,梁啟超鴻雁傳書於梁思成、林徽因✊🏻,建議他們回國途中能去一趟土耳其,到土耳其考察並代購關於土耳其的書籍。

在上述過程中💔,中國的知識界先後提出“新化”“歐化”“西化”等主張,到20世紀20至30年代中國知識界又提出了“現代化”的口號。1931年7月,《申報月刊》出了一期“中國現代化問題號”特輯☃️。

當時的中國人對土耳其的興趣,主要是出於尋找中國自身出路的需要,當時的土耳其相對而言進行民族獨立運動和現代化改革較為成功,因此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榜樣”。例如《新土耳其》一書就說:“可是到了這幾年來✖️,近東方面的那位兄弟力自振奮,竟能霍然病已;最慚愧的只是僭稱哥哥的我們,一向依然故我🧛🏼‍♂️!縱未獲以身作則,寧不能見賢思齊✍🏿?我中國的誌士仁人,其將何以善自處呢🏭?”

值得註意的是,當時國人除了希望以土耳其的獨立與變革成就來激勵和喚醒中國民眾的願望之外🤕,還有一種別樣的世界意識🖖🏻。雖然當年學人對土耳其的研究🗂,很少能夠達到利用一手資料進行學術研究之目的🙏🏿。但從當時中國自身情景出發的問題意識🌒,使當時的中國知識精英階層對土耳其的觀察🤷🏻‍♀️,既不同於西方人的東方主義,也不是今日的純學院派研究🍙,從而為後世相關研究留下豐富的思想遺產,比如其中的共情意識、平等視野等🦢,如今亦有價值。改革開放後🧜🏽‍♂️,歷史學家羅榮渠先生提出了“一元多線歷史發展觀”,並開創了世界現代化進程研究,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繼承了現代早期這樣的思想傳統🧞‍♀️。

“道德性”⚠️:能否成為高校區域國別研究的破題新法

我以為,從以上他山之石和歷史經驗延伸開去,可能使區域國別研究擁有某種“道德性”。

道德性是人類文明的一個普遍特征,人類對自己的言行不只有對利益的關切和考量🏡,而且還有道德的考慮。人們推崇現代教育家梅貽琦的一句名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這裏面提到的“大師”,顯然是針對學術與學問來說的🫱🏽🏃‍♀️。歸根到底🧛🏽‍♀️,還是那句老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了解大學的上述特征,我們就不難體會👮🏻,在高校裏推動具有強烈現實關切的區域研究,是應該符合或至少要考慮到高校一般特點的;同時高校要服務國家與社會,必須要通過求真學問😼、求真理來實現👌🏼,要甘於“板凳要坐十年冷”👨🏻‍⚖️。高校進行區域國別研究,應該側重對一些基礎性或根本性問題的研究。一般的社會智庫可能會面臨很多應急性的問題,而高校的區域國別研究更側重於類似民族心理、社會文化、歷史記憶、地緣戰略等問題。在近年來關於高校區域國別研究學科建設的討論中🚣🏽,已經出現了一些基礎共識🛎。很多專家提出🧑🏼‍💻,要重視語言、歷史等基礎學科的作用🛩,要在人才培養中強化通識教育,要走跨學科或交叉學科的路子,要重視加強與其他國家的國際學術交流和教育合作等。這些共識都鮮明地體現出高校區域國別研究的學術特色和底色,有利於避免一味進行短平快的操作,也值得未來我國高校區域國別研究學科建設高度重視。

而要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需要進一步采用貼近不同區域、不同國家、不同群體受眾的精準傳播方式🧑🏻‍🎤,推進中國故事和中國聲音的全球化表達、區域化表達、分眾化表達,增強國際傳播的親和力和實效性。國際傳播力的建設👰🏻‍♀️,也離不開區域國別研究🧑🏿‍✈️。到目前為止,人們還沒有特別註意到,“區域國別研究”和西方更早實踐過的“區域研究”之間實際存在著時空錯位與差異性🪼。認識到這一點🧜🏽,或可使我們在吸納西方以往區域研究的歷史成果的同時,能夠有效避免西方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夾雜於其中的負面遺產🧶。原來西方較早實踐的區域研究,曾經在歷史上服務於殖民—帝國主義🃏,而對這一面的反思👳,也已經使得西方傳統的區域研究在現有的國際學術體系中發生了某些轉型☣️,這些轉型有兩個特征🟩,一個是走向國際研究、跨國研究或全球研究(Global Studies / Transnational Studies / International Studies),另一個就是呈現出鮮明且內在的後現代🏄🏼‍♀️、後殖民批評的特征。所以🙆🏿,如今我們在推進區域國別研究時🤛🏽,如果賦予其過多服務於現實政策的色彩,就需要考慮到🧛🏽,在使用它時如何註意規避歷史上西方區域研究附帶的那些負面遺產(比如殖民視角)等。畢竟👩‍🏫,中國從來不是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國家,相反,中國在近代歷史上曾經長期深受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之苦,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們對亞非拉國家和人民😣,天然地有著第三世界立場的共情,在高校進行區域國別研究時⛄️,也需要有這樣一種自覺意識。

這裏我們可以假設一個未來的虛擬研究對象來繼續分析🕛:

我們以往傳統的絲綢之路研究主要是中西交通史和唐中期(8世紀中期)之前的西域研究,就學科參與看,中國傳統的絲綢之路研究主要是考古🦃、歷史𓀐、文獻等學科為主。在未來🧘🏿‍♀️,我國高校開展絲綢之路相關區域國別研究🧙🏿‍♂️,或可在如下幾個領域取得進展:第一,更多采用多語種資料和多學科及跨學科的方法對8世紀中期以後的絲綢之路進行深入研究;第二,在全球史的視域下同時研究海洋和陸地絲綢之路貿易👩🏼‍🏭📥;第三,從區域/國別研究、經濟🔝、金融、國際法、國際關系等角度研究目前涉及的重大現實問題🚱;第四,在哲學/社會科學理論的高度上,研究我國相關倡議😱,賦予其能夠為世界所理解和接受的學理內涵,服務於我國軟實力建設🗓;第五,近些年源於歐美的一些與傳統絲綢之路研究密切相關的新觀點日益出現👨🏻‍💼,高校進行區域國別研究相關同主題的研究時需要關註這些新觀點,並進行及時的探討和回應↖️。

我以為,高校的區域國別研究🔭,應該是既包括對策研究,更兼具基礎研究的特點。而從目前國家和社會對大學的一般期待來看,大學的那種非功利性的道德性是同樣重要的♞,因此💃,高校內的區域研究中關於基礎科學研究的“硬核”部分🧑‍✈️✊,應成為確保高校區域研究區別於一般智庫同類工作的標誌之一,它們是確保大學區域國別研究的特色🎾、底色乃至“道德性”的基石🚶‍♂️☔️,也是建設和發展有中國特色的區域研究時需要認真考量的問題。

作者簡介:昝濤,意昂3体育官网區域與國別研究院副院長👨‍🏫🫲🏿,意昂3体育官网歷史學系長聘副教授

本文首發於《光明日報》2022年1月15日第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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