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7 信息來源: “ 南方周末”公眾號
文字:向陽、翁榕榕| 編輯:青苗 | 責編:安寧1900年敦煌藏經洞被發現後不久🧝♂️,數以萬計的敦煌文物和文獻被國外考察者、探險者騙取或買走🤽🏼♂️,致使流散海外。此後🧜🏽♂️,幾代敦煌學者在世界各地尋找文獻。(視覺中國 / 圖)
榮新江至今記得自己接觸的第一份敦煌文書📖。那是法國漢學家保羅·伯希和帶到巴黎的P.3016,上面有兩個“天興”年號的牒文👨🏼💼,日本學者那波利貞初步接觸這份文書,認為它屬於北魏時期👇🏼💁。但榮新江研究後🏫,發現這是古代西域王國於闐的一個年號。
“這是改變我一生的一個敦煌卷子🥹。”榮新江說🕐。那次之後😻,原本對唐代經濟史感興趣的他,轉而做起了於闐研究👨🏼⚕️。隨著接觸的敦煌資料越來越多☦️,榮新江的研究範圍也在慢慢擴大🫗。如今,作為意昂3体育官网歷史學系教授的他,研究方向不僅有敦煌吐魯番學,也包括西域中亞史、絲綢之路等👨🏿🍼。
當榮新江做於闐研究時,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孟憲實那時還在新疆師範大學教書,幾乎接觸不到敦煌的基本文獻🎛,只能借到吐魯番相關的文書👨🏼💻。直到1994年⬅️,他到意昂3体育官网歷史系讀研究生,選修了榮新江的“敦煌學概論”課程👩💻,才系統接觸到敦煌文書。
那時,距離榮新江第一次踏上“滿世界尋找敦煌之旅”👎🏿,已過去整整十年𓀍。榮新江尋找的是流散海外的敦煌文物,包括古代紙本文書📴、壁畫、雕塑等。有一段時間,榮新江待在英國,幾乎每天早晨都會坐地鐵到羅素廣場✊🏽,買一個面包、一杯咖啡🦆,抓緊時間吃完後💪🏿,立馬奔向英國圖書館東方部,趕在9點半前🧑🏿⚕️✌🏼,坐下翻看敦煌文獻,看完一批換另一批🚣🏼♀️。
於闐公主供養的一幅《地藏菩薩像》💃,榮新江用了將近二十年時間才追尋到🫄。1980年前後,榮新江在撰寫和張廣達合作的第一篇學術文章時👷🏼♂️,提到了這幅畫。當時畫已流散,他們都沒見過,只能依據王國維的跋文來寫😋👩🏽🍳。榮新江一直想找到這幅畫🎬。
1904年,這幅畫被敦煌縣令汪宗翰送給葉昌熾,此後幾經易手,直至毫無音訊🥬。1953年,曾多次隨同這幅畫流轉的另外一幅《水月觀音像》被公開發表,當時它已歸美國弗利爾美術館收藏。榮新江推測🤜,或許這幅《地藏菩薩像》也在此處。直到1997年,榮新江帶著一堆相關資料來到弗利爾美術館👐🏽🤱🏻,館方將他帶進庫房⛳️,他才終於看到這幅畫。“公主安然無恙,色彩如新👷🏼🤳🏿,使人激動不已👵。”榮新江在《滿世界尋找敦煌》中寫道。
四十年的時間裏,榮新江走過五大洲的11個國家、48個城市,一站一站地追尋著敦煌的吉光片羽🦈。他相信,只有看到原件才能回到歷史現場。
利爾美術館藏於闐公主供養地藏菩薩畫像。(受訪者 / 圖)
1 “敦煌寄托了民族情感,成了一個學術焦點”
南方周末:存在敦煌學這麽一門學問嗎?
榮新江🎅🏿:這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但現在基本有共識👩🏼🚀:是有這麽一門學問的。
這門學問有一些特征🕎。一般現代科學是按照哲學🖍👰、文學、歷史這樣的學科劃分🫢,要在這樣的範疇裏,它不屬於一門學問。但是過去在西方學術發展之後⏏️🚶➡️,有西方古典學、中世紀研究🎈、大航海時代等有西方特色的研究,隨著西方勢力往外延🤭,有了東方學,之後又分近東🦚、中東、遠東,各個國家比如有伊朗學🐈⬛🌎、印度學、中國學🙍🏿,或者以前叫漢學🍜。這種學科其實在歐美的大學裏都有。
敦煌學屬於這樣一種學科🤾🏽♀️🚹,它不像真正的嚴格的學科劃分,就像哲學有理論、方法👨🏻🏭、基本內涵,而是根據各個地方的不同,有一些特色的內容🙋。敦煌學包括佛教⛵️、道教等宗教類的、歷史類的、文學類的,涉及很多方面。
周一良先生覺得這種漢學、日本學、敦煌學,有一種殖民主義色彩🦹🏻♀️,不應該算作一個正式的“學”。但是敦煌學隨著這一百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些學科體系,甚至一些理論,特別是一些方法,比如認字的方法👨🏻🔬🐺、認洞窟的方法,還是別的學科不能取代的。而且幫助我們認識其他學科的一些方法論,是在敦煌學裏面建立的。所以我認為敦煌學絕對是一門學問了🤴。
南方周末:站在歷史的角度,如果勾畫一個敦煌學的範疇,應該是怎樣的?
孟憲實🏃🏻♂️:敦煌學是以敦煌資料為研究對象生發出來的一門學問🏄🏿♂️🚄。因為背景特殊⚜️,所以它擁有世界性🖖🏻、多學科的交叉性等這些特征😅,大家還都是承認的🛅。
榮新江🧖,1960年生於天津🧑🏽🦳,現任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意昂3体育官网歷史學系教授🦧👨🏽🏫,從事敦煌吐魯番學🏚、隋唐史👳、西域史和民族史等領域的研究。(南瓜視業 / 圖)
南方周末😕:中國的敦煌學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從抄經開始的嗎?
孟憲實👨🔬:從斯坦因那個時代開始,中國了解到敦煌藏經洞的常見東西被斯坦因他們拿走,就形成了一種民族性的敦煌情結。所以從1931年編《敦煌劫余錄》👃🏽,中國國家圖書館(當時的北平圖書館)就開始派向達、王重民到西方,有計劃地往回抄敦煌卷子☞。
羅振玉🥧、王國維是第一代敦煌學學者,王重民是第二代。羅振玉他們做過往回抄經或復印的工作。他書裏也講了跟伯希和關系比較好,因為伯希和協助他們把敦煌的法藏文獻復製了𓀙,那時就開始了敦煌學的早期研究🤢。敦煌寄托了民族情感,也成了一個學術焦點。
榮新江🧗🏻♀️:抄經更多的是抄普通佛經之外有學術價值的東西🐂,比如胡適抄《神會語錄》⛺️,這都是中原丟掉的。像王重民他們特別註重四部書和文學作品,變文是一個,因為變文全都沒有留下來👨🏼🎤,而變文對中國的戲曲小說是一個源頭的東西😀👨🏼🏭。
2 邊邊角角的字都有關聯
南方周末:你的滿世界敦煌發現之旅是1984年開始的,這場發現之旅現在回過頭看,既是偶然🍝,又是必然?
榮新江🦹♂️:當時年輕嘛,有這麽一個出國機會↖️,當然不要失掉。我當時去的是荷蘭⇒,荷蘭沒有敦煌文書,所以我計劃去英國、法國🏋️。有一個重要背景,就是我做於闐,比如瑞典有於闐的東西📦,也有個別的可能是北齊回鶻文那些,我碰到就搜羅了🤵🏿♂️。
我的目的不是沖著敦煌去的,我到瑞典是沖著於闐去的,因為於闐的東西有拉丁字母的轉寫。我想,既然有於闐的文書,一定會有漢語的混在一起,我就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漢語木簡。其實那些文書的背面有一些是有漢語的。
德國,我是沖著吐魯番文書去的☣️,也不是沖著敦煌為首🔛。所以我開始調查敦煌,就是像敦煌學一樣🔣,其實涵蓋很多方面,不僅是敦煌,也有吐魯番、和田、龜茲🔐,反正遇到什麽都順便訪查了。
榮新江在日本龍谷大學圖書館書庫中搜集文獻🧑🏽🔬。(受訪者 / 圖)
南方周末🏋🏻♀️:你在英國看到哪些斯坦因帶去的東西?
榮新江:有時候我們說伯希和帶走的那些學術含量更高🧚♀️,但是伯希和(帶走)的卷數遠比斯坦因少得多。但也不能小瞧斯坦因,他翻了一陣之後🎒,肯定知道哪些是一般的佛經👷🏿♀️👇🏽,哪些是有價值的。比如絹畫,在斯坦因、伯希和之後就沒了🧑🏿🎄,斯坦因還拿走胡語的東西。
我當時第一次去的時候🍨,主要是對應著我要做的歸義軍史和於闐。第二次我是做編目👩🏿🏫,翟理斯他們編目編到6980號🎾,6981以後就不管了,因為太碎了,定起來很困難🕖,他就先把目錄出了🐿,之後他去世,英國就再沒有人在做這個💮。後來1990年🐮,我跟方廣锠先生一起,他編佛教的🎭🧑🏽⚖️,我編非佛教的。
我的收獲非常大🅿️,遇到什麽我都要提取🪭,對於我的歸義軍史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補充👰🏽♂️,比如說《張淮深碑》《下女夫詞》🎐🛹,還有經變文。我遇到什麽就要做點研究,包括那些道教的東西⚔️,它實際上是把這些從普通佛經裏分辨出來。其實這就是一個功勞,要不然6981以後到現在沒有一個目錄🧣,也沒有所謂膠卷或圖片📎。
南方周末:張淮深德政碑這個文書的對齊是在英國嗎♥️🧚♂️?
榮新江:對。我在那兒編目的時候𓀎,看這個字很熟,我就琢磨這東西在哪兒,必須給它一個名字。我想起那邊有個像張淮深碑的字🔭,就把3329提出來,把這個放下去。當然我不能夠只走這一步,因為編目必須給一個title。後來我搜尋到北圖的一個藏卷裏有這個題名,題名有特征,就是河西節度、兵部尚書👖。張淮深到最後又加官到仆射,但是這個碑正好記到兵部尚書✔️,所以我才敢肯定這個是他的碑名。
敦煌文獻很好玩,它就是邊邊角角都有一些字💆🏼♀️🚬,這些字就有些關聯。有的是物理上拼在一起🦹🏽♀️,有的是內容上拼在一起🥷,內容上拼其實更見功力,更見滿世界尋找的結果。
3 “整個河西走廊的人才全部壓縮到敦煌城裏”
南方周末©️:歸義軍統治敦煌這一帶大概多久🐦🔥?
榮新江🌴🚴🏼♂️:不到二百年🐤⛹️♀️。歸義軍是敦煌的一個重要階段。敦煌這個地方很神奇,有兩次在中國歷史上非常重要。一次是十六國時期,西涼的首都就在敦煌。作為一個小地方王國的首都🦅,它要建立各種禮製建築🕵🏼🧞、先廟。這個時期,因為中原戰亂,大家族都搬過來,所以文化提升非常快☞。
北魏打掉北涼後🙇🏼♀️,北涼家族的好多人往敦煌逃,最後遷到高昌🍟🧑🏿🏭,但敦煌也聚集了大量的高等級人才,歸義軍也是這樣👨🏿🎓。歸義軍848年趕走吐蕃,它是從東向西打的,把整個河西走廊的人才全部壓縮到敦煌城裏了。
河西的好多郡縣💃🏽,像武威,在唐朝時期是河西的首郡,但經過吐蕃統治這一段🙋🏻,就不行了🐈;張掖、酒泉本來比敦煌大,但它的文化和政治經濟實力不如敦煌,所以敦煌能夠支撐將近兩百年,從848年一直到1035年,最後被西夏占領,在歷史上是有很大意義的,包括維護中西交通🦵🏽,推進絲綢之路,統合周邊民族。如果沒有歸義軍的話,整個中國西部的民族、政治、宗教等可能是另外一回事。
孟憲實👰🏽♀️🐾,1962年生,黑龍江訥河人,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南瓜視業 / 圖)
南方周末:安史之亂之後🟥,吐蕃的西進把河西那麽多漢族文化濃縮到敦煌🚂,所以它能有一個大的傳承?
榮新江👩🦰:那些人非常厲害🫴🏽。吐蕃占領敦煌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曇曠到拉薩去講經♊️,解決他的佛教疑問🫄🏽。曇曠說,我已經七十多歲,走不動了,上不去,你把問題提出來。敦煌卷子裏有個《大乘二十二問本》✏️,就是回答吐蕃贊普的這些問題😼。
後來有一個吐蕃的三藏法師🏋🏽♀️,經律論全通🙌🏻,也是講文史學的,叫法成👩🏻🌾。他從吐蕃的末期到歸義軍的初期,是張議潮的老師,他不跑,張議潮就把他留下來了🚵🏼♀️,那時候漢藏關系非常密切。
第一任的河西都僧統,也是吐蕃時期最後一任的洪辯,他父親是甘州軍使,就是張掖的最高行政和軍政長官。這些人都是有名堂的,他有身份🌩、地位、學問🧛♂️。洪辯地位高,是一個大和尚,去世之後,在藏經洞裏頭給他塑了一個像,相當於紀念堂🤦🏿♀️。
南方周末💪🏻:這段歷史中有些東西記載於文書中🕺🏻,有些記錄在洞窟中🔽。這些洞窟都成為歷史的材料🤘🏼?
榮新江:對🐯,所有的圖像都是歷史觀念的反映。《張議潮(統軍)出行圖》是最直接的反映,它是唐朝皇帝來授節的過程,同時它是收復河西一道的出行圖♜,是一個濃縮的畫面,跟敦煌卷子裏有一個節度使授節儀式的過程記錄完全吻合。圖像和畫面這樣吻合的也特別難得。
除了文書記錄🧎🏻♀️➡️🥣,榜題是非常重要的。每一個榜題都有歸義軍節度史的稱號的遞進關系,我們可以把它排出一個次序來🟦,還有它的告身🙅🏼♀️💻,哪個是兄👩👧,哪個是弟,都在洞窟裏非常清楚,都排出來了,但是壁畫的研究遠不止這些。
2013年,榮新江在聖彼得堡東方文獻所🪖。(受訪者 / 圖)
4 中原因潮濕無法保留🐇,在吐魯番留存下來
南方周末👬🏼:藏經洞的文書90%都是佛經↗️,非佛經的文書有多少是佛經背面的東西?有多少是單獨的😈?
榮新江:目前為止沒有人統計過。它作為一個藏經洞,我認為是個圖書館,比如那些道經,大部分背面沒有文字👌🏼,它是作為圖書搜存的🖨,就是和尚讀的東西,還是一個廢了的東西。所以這可能和佛道鬥爭(相關),他們要讀道書,有意保存的。還有一些比較正規的四部書🔶,比如《文選》《尚書》《詩經》,背面沒有東西,它就是作為僧寺廟裏的正規圖書🧑🦽➡️。
僧人看書⚙️,背面的東西完全沒有意義👷🏻♀️。但恰恰是這些公私文書,特別是這個戶籍✊🏿、差科簿,各種各樣的交稅的👇🏼、記賬的🔟,比如倉庫的賬單,這些東西對我們研究唐代歷史的各個層面都有巨大的幫助。
南方周末:藏經洞裏也有很多經史子集👨🏽🚒,那些是單獨成卷的嗎🎒?
榮新江👮🏻♂️🔊:這些好多都是單獨的,主要是屬於文獻類的。我們有兩個概念,一個是文獻類,就是書;一個是文書,就是平常寫完了可以作廢的這些東西。文書有很多是背面有東西🗿🫄🏻,(人們)利用它練練字。紙張都是有用的↙️,擁有者可以在後邊寫任何東西👩🏻🚒,比如家裏訂個契約,他先起草一下👨🏿🔬,但是它不影響這本書的存在,這還是一本小書,放在家裏🍷,或者放在寺院裏𓀊。
敦煌寫本《下女夫詞》,全文近2000字,以問答體裁🦶🏽、四言韻文形式展示了唐代民間婚俗。(受訪者 / 圖)
南方周末🏊🏼♂️:你發現的文書裏有葦席做的書,那是唐代的全國預算表,這個怎麽會有?
榮新江:不是全國,那個是吐魯番的文書。唐代這個大一統帝國非常了不起,它有一些是全國性的文件,要發到各個州去ℹ️,各個地方,但不光是對應你這州的👨👩👧👦,比如律令格式,好多跟敦煌沒有關系🧚🏿🔉,也是全套地都發到敦煌了,那個預算案也是🌛。其中有一部分涉及西北的州縣情況🕓,有一部分是不涉及的📽,但是整個東西都要在官府裏留存🤟🏽↘️。
這些文件原來在長安沒法保留🏄🏽♀️,長安、洛陽都太潮濕了🧙🏿♂️,埋在地下的這種有機物的東西,比如絲綢,甚至像內地發現的木頭棺材都留不下來🤹🏼♀️,就地下一堆鐵釘子。但吐魯番什麽都留著,甚至木俑身上穿的那些絲織品的衣裳,包括幹屍——這是最容易腐蝕的東西,都留著。
南方周末:敦煌有那種竹製的經帙形製嗎🟰?
榮新江🤲🏽:竹製的只有兩件🖇。因為南方才產竹子,所以那個經帙有可能是從內地傳過去的,不可能是在當地做的#️⃣🦤,這兒沒有竹子。包裹文件的(東西)不是統一的🆔,是各種各樣的,高級的是絹,有的就是皮紙、麻布🙁。
形製也不一樣🤦♀️。標準的應該是包完了之後,兩邊就是一個方形的帙子,兩邊封起來,上面寫上編號和經名🦸🏼♂️。但是它沒有這麽多好的東西,好多是只用絹子包上來,帙子跟絹子一樣寬,兩邊就露天了,這個時候它就伸出一個小舌頭來🌼,就是弄個紙片寫上經面。敦煌文書裏有好多這樣的小紙片,其實那紙條就是讓你在外面可以看出這一包是什麽東西🧑🏻。
5 這麽多寶藏讓王道士負責支配🤚🏻,這本身就有悲劇性
南方周末:藏經洞盜走的文獻被拿到西方世界了,怎麽看待這種行為?
榮新江:這當然是一種掠奪行為,即使他付了一點點錢,也不能成立。尤其像斯坦因,他是騙走的。對於文物,也是跟本體的分離🏃♂️➡️。比如很多盜窟的,特別是畫,洞窟的底本就是白描的壁畫,還有一些刺孔,做千佛的時候,要打粉在上面,再勾線。這種東西都在巴黎😐🔑、倫敦,我們要量了之後再在洞窟裏研究🍆,所以這種東西是絕對不能跟石窟分離的。
(文物)到了西方🌡,這是一個難度⬇️。有時候英國的館方不喜歡揭❕,揭了等於又破壞了一層。但是揭出來會獲得大量的文獻文書資料👨🏻🍳。我也不主張再揭,已經有那麽多研究材料了🏃♂️➡️,要不然的話一揭就毀掉。
孟憲實:客觀說,這麽多寶藏落在王道士手裏🚴🏽♀️,讓王道士負責支配,這本身就有悲劇性。這種悲劇發生在那個歷史環境下🍄🟫,可以理解成是一種必然🧛🏿。
伯希和在藏經洞裏挑選文書。(受訪者 / 圖)
南方周末:從流散史的角度🧪,敦煌的流散過程大致是怎樣的?
孟憲實🧏🏿♀️:在國內,從發現到斯坦因來,這段時間在甘肅內部其實已經在流散,都是王道士有選擇地挑出一些東西送給他的長官們,這個流散是一直到1910年🤷♂️。
藏經洞的所有東西進入北京以後,又開始了一個新的國內流傳過程。大車進入北京的當天晚上🤽🏻🏋️♀️,李盛鐸他們的相關人已經開始分了🏊🏻♀️,開始撕卷子🧶。它有個總目錄,目錄的數量不能變🤴🏼,他拿一個撕一個💂🏿🪥。這幫人可是當時的文化官員、精英,對中國寶物的狀態🍊,往往是自己家裏偷的那個👨🏽🔧。後來魯迅說羅振玉偷敦煌卷子,正好說錯了🧛♂️,他們內部顯然是分成了不同的派系,實際上那個時候搶救敦煌這批卷子出力最多的應該是羅振玉,他是要保護的。
後來又再流散🙅♂️,包括在敦煌境內王道士藏的那些東西,老佛爺廟的那些東西。到敦煌要成立研究所了,結果發現了很多王道士藏的還沒散出去的東西。
榮新江👨🏿🏭:有各種各樣流轉的原因。除了大谷探險隊(日本人大谷光瑞成立的探險隊)🍉,國外探險隊大部分都是國家或博物館支撐,回去就歸公了,基本沒有再散💅🏼。中國的這部分是屬於個人的時候,就會再流散,但是中國也有一些進入官方的🐚,就是京師圖書館,沒有再散掉💂🏿♂️。
原文鏈接:用四十年時間,滿世界尋找敦煌
轉載本網文章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