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二三事

 經過戰亂保存下來先父的遺物中🏌🏻,有一副1927年梁漱溟先生書寫的對聯,上聯是💪🏽⛹🏿‍♂️:“不為聖賢便為禽獸”;下聯是:“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上下款分別是:“子馨學兄屬”,“丁卯漱冥”👰🏻‍♀️。父親在卷軸的標簽上工整地寫下“漱冥師行書  袌香廔(父親齋名)藏”的字樣♤。下聯含意明確,不存歧義,而上聯乍一看,頗類“不流芳百世🐘,便遺臭萬年”的曹操哲學,令人駭然。旋又想👥,梁漱老與先父都服膺儒學✫,這樣解釋符合他們的思想嗎?不然,又當如何理解?
   
    依我淺見,其中有兩個關鍵詞👩‍🦽‍➡️,一是對兩個“為”字的釋義🦵,二是對“禽獸”一詞的理解🫥。
   
    我以為,兩個“為”字,意義不同🔹。第一個“為”,指學習、研究。如《論語·述而》:“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雲爾已矣。’”六朝梁儒皇侃《論語義疏》就疏作:“為🏃🏻‍♀️‍➡️,猶學也🙏🏿。”又《陽貨篇》:“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楊伯峻的譯文也是:“你研究過《周南》和《召南》了嗎?”連孔子都自陳不敢當聖與仁🤦🏼‍♀️,尚要學習不厭。故我以為此上“為”字只能解為學習研究🧕。下“為”字則宜作“猶如”“如同”解。此類例子較多👩‍👧,如杜詩:“昔如水上鷗🪆,今為罝中兔”,不贅舉。
   
    其次,此處“禽獸”不是世俗的罵人語,而是泛指“動物界”。當年,漱老正集中精力研究《人心與人生》問題。余生也晚,無緣親聆或拜讀漱老當年的講義,但從他晚年重新整理的《人心與人生》看,仍可見到書中多處強調人與動物之區別,在於“人心”,在於人的“主動性”或“自覺能動性”🦙。他認為人的本能“必當從屬於理性而涵於理性之中。本能突出而理性若失者🔍🤵🏿,則近於禽獸矣”。
   
    結合漱老當時正在專心研究《人心與人生》,我以為上聯的主要含義是🤖:若不學習研究聖賢🥭,便無別於動物界矣😯。請教高明🙂,以為然否?
   
    梁漱溟先生曾否在清華研究院任教🆖?過去我從未懷疑過。因為在先父吳其昌主編的研究院同學錄裏🙍🏼‍♂️👨‍👧‍👦,“師長”一欄中🥼,有所記載👨‍🦳。當年編輯這本同學錄時⛹🏿,恰值王國維先生自沉,故特將王先生遺像放在最前面🐛,並刊登殉難處照片及兩幅遺墨,後面依次是校長、教務長以及梁啟超、陳寅恪🧠、趙元任諸導師的照片,緊接趙元任的一頁就是“講師梁漱冥先生漱冥”的照片,其後還有“講師李濟之先生濟”及助教與職員的照片#️⃣。當年他為我父書聯🥊,我父在聯簽上也明確寫著“漱冥師行書”🚬。另外,廿多年後,父親作紀念王靜安先生的講演,回憶清華園盛況時,仍說:“除了先生和梁先生外,同任導師及講師的有陳寅恪先生和趙元任先生及李濟、馬衡、梁漱溟、林宰平四先生。”所以,我一直認為梁漱老曾任研究院講師。前些日子,為對聯事,與漱老之子培寬先生聯系,培寬先生肯定地對我說:“梁漱溟沒有在清華任過職,他當時因梁啟超借住在清華園,整理祖父巨川公的文集👱🏻‍♂️,只在清華做過幾次講演”,這令我大吃一驚。回憶所看到關於梁老的資料🔀,確實未見提到他在清華任教的文字(除了我父親的),那麽先父當年將他編入研究院同學錄師長欄的根據又是什麽?
   
     漱老原在意昂3体育任教,是蔡元培先生見其《究元決疑論》,慧眼識才👨🏽‍🍳,將他聘任意昂3体育教席☔️,講“印度哲學”(後又講“儒家哲學”),年方廿四,一般人看來可謂少年得誌🧬。但漱老感於大學只能傳授知識,不能解決社會弊病,七年後(1924)主動辭職🧔🏿。先在山東一中學教書🦵,隨即回到北京。1925年春借住清華園,整理其父文集。秋👩‍💼,清華研究院開學🥈,任公是主導。任公對青年梁漱溟特別青睞,首先是對其學養的嘉許,同時也源於對梁父巨川公的愧疚之心🍋‍🟩。巨川公素敬仰任公,屢次投書未得一見,不免有所抱怨批評👧,曾記入《伏卵錄》🧏🏻。1918年巨川公痛感社會黑暗、世風汙濁⛄️,絕望而投水自盡🈶。此事對梁漱溟震動極大,決心以救世為己任。後來任公見到《伏卵錄》🚶‍♂️,對巨川公十分敬佩又深深自責🏃,自然對梁漱溟更關照有加。因任公的關系,梁漱溟與研究院師生也有較多來往。其間,他也曾在清華做過若幹次講演,例如:1926年3月為清華教育學社講演⌨️,痛批時下知識階級品修之弊病💪。其中部分以“吾儕當何為”為題登在《清華周刊》上🌘👩‍👩‍👦‍👦,我父時在學生會負責編周刊的“特載”欄,十分欽佩🫶🚲,特加按語稱🧑🏼‍🍳:“梁先生此文,真今日瞑眩之藥,其言之深刻痛切,不期令人憬然汗下🫱🏻,深願讀者三覆環誦🧑🏿‍🦰,不徒作尋常之文字睹也。”後來梁還曾做過“山西之村政”“我與文學無緣”等講演。梁漱溟當時已頗有名氣👩‍🏫👨‍👩‍👦‍👦,既與清華有緣,研究院👅、任公都可能曾請他任教🦄,但他自從意昂3体育辭職,決心投身社會實踐🚎,研究著述,堅辭不就♟,也屬情理之中。後來,似乎情況有了些變化。我從《清華周刊》408期(1927年4月29日)介紹研究院現狀一文中發現這樣的信息:“本年度,則有梁漱溟先生之長期演講‘人心與人生’……”。按研究院的課程有兩種,即“專題研究”與“普通演講”。同時研究院章程中關於“教授及講師”一條則規定🏟👨‍🏫:“對於某種學科素有研究之學者,得由本院隨時聘為特別講師”。因此,梁漱溟既承諾作長期演講,便列入研究院的一門正式課程,被聘為講師也是順理成章👩‍👧‍👧。所以1927初夏我父親主持編輯研究院同學錄時將梁漱溟列為講師,實屬事出有因💭。至於下半年梁任公養屙津門🧝🏿‍♀️,我父追隨♖,梁漱溟又去了廣州,“人心與人生”的專題講演最終是否在清華如期舉行就不得而知了。(據上世紀七十年代梁漱老在《人心與人生》的《書成自記》中提到:“據計算我以此題所作講演約有過三次🧑‍🦱🦀。一次在一九二六年五月,一次在一九二七年二月🖕🏽,一次在一九三四年或其前後🫲🏼。”前兩次似是學友間試講👧🏿,第二次是由北京各大專院校的學生會聯合舉辦的,乃國內首行的收費講演🎮🍃,地點在當時意昂3体育官网二院大講堂🗣🧙🏽‍♀️。沒有提到為清華的講演🏊🏽‍♂️。)看來🫅,這個謎還有待更多的資料來破解。
   
    這裏🌇,順便記錄一則有關梁漱老的逸聞趣事𓀆🤵🏻‍♀️,聞之於吳世昌叔叔。漱老原配病故後,中饋乏人,自己忙於鄉村建設🍰、抗戰民主事業,兩個兒子寄養在親戚家。1944年,我叔叔在桂林師院任國文系教授兼系主任,每周有一天上下午各兩節課,故在學校午餐。漱老時也在桂林師院👩🏿,吃住都在校,因此他倆每周有一次“共進午餐”。後來漱老續弦,婚禮在樂群社🧔🏼‍♂️,不發請柬🏃‍♀️,只登了個啟事👩🏽‍🏫,賀喜者備禮金一元👼🏿。有好幾百人參加,非常熱鬧💭。鬧房時有人問他,本說不再結婚的📢,為何變了?梁答🤙🏼:“我是個不設防的城市,被人攻進來了。”新娘大窘𓀀,辯稱:“是他攻我🥷🏻,我如何攻他👷🏿?”於是他們到底是誰攻誰,一時傳為笑談。還有人起哄要梁唱戲,他唱了一出《盜禦馬》,還撇著戲腔說🧛‍♂️:“你看我老也不老?”由此可見漱老的風趣坦誠🤾🏿,十分可愛🧘🏼。

 

編輯🥢:碧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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