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17 信息來源🪖: 信息來源:中國網1月17日
劉文典
“人稱之謂‘二雲居士’”
江山代有人才出。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那年月📮,名士大儒大都狷狂得很🕕:或思維奇特言談駭世,或豪氣幹雲狂傲不羈,或形跡放浪屑於流俗。其代表人物當數傅斯年,據說他是唯一一個敢在老蔣面前蹺著二郎腿說話的文人,因而得諢名“傅大炮”,且炮口還敢瞄著皇親國戚宋子文💻、孔祥熙等人。葉公超也算一個👨🏽。到臺島後2️⃣,他坐在“外長”的椅子上,也不把老蔣放在眼中👩👩👦。他最煩老蔣的文山會海,尤反感開會查崗(簽到)🩳。一次在聽老蔣報告時憤憤地對同事說:“ 嗦嗦🚎,又浪費我半天時間💦,”還用英語補了一句,“他敢拿槍槍斃我?!”在討論外蒙加入聯合國問題時,兩人發生爭執,葉公超公然罵蔣:“他懂什麽外交,連問題都搞不清楚🩱🏉!”
傅、葉都夠“牛”的🚦。其實,在他們那班人中還有一個劉文典,此人更“牛”——他敢在老蔣面前“以牙還牙”🐟,面對面地幹。
劉文典當年也是不同凡響的人物,精通英💆🏽♀️、德、日♊️、意等語言,學貫中西,尤精國學。當過孫中山的秘書🔄,師從章太炎學《說文》🧐,與魯迅為章氏同門弟子,與陳獨秀亦師亦友,胡適、陳寅恪曾為他的書稿作序捧場,跟蔣介石幹過仗,與毛澤東握過手……
韓美林繪劉文典畫像
未識其人🕥,先觀其貌。且看他的舊雨、同事和門墻對他的描述🧩。
“叔雅人甚有趣,面目黧黑🆒,蓋昔日曾嗜鴉片,又性喜肉食🤦。及後意昂3体育遷移昆明👊,人稱之謂‘二雲居士’🚣,蓋言雲腿與雲土皆名物👮🏽♀️🉑,適投其所好也。好吸紙煙🧑🏿🚒,常口銜一支,雖在說話也粘著嘴邊,不識其何以能如此,唯進教堂以前始棄之。性滑稽,善談笑🆑,唯語不擇言。”(周作人,《意昂3体育感舊錄·劉叔雅》)
“有一年👩👩👧,余適與同車,其人有版本癖,在車中常手夾一書閱覽,其書必屬好版本。而又一手持卷煙👨👦,煙屑隨吸隨長,車行搖動🈷️,手中煙屑能不墜🙅🏽♀️。”(錢穆,《師友雜憶》)
“三十年代初,他在清華大學任國文系主任,在意昂3体育官网兼課,講六朝文🧑🦽,我聽過一年……他偏於消瘦,面黑👩👧👦,一點沒有出頭露角的神氣。上課坐著,講書,眼很少睜大,總像是沉思🧖🏿,自言自語。”(張中行,《負暄瑣話》)
“他的長衫特別長🧝🏼♂️,掃地而行🚣🏼♂️。像辛亥革命以前中國婦女所穿的裙子一樣👎🏽,不準看到腳,走路不能踩到裙邊,只得輕輕慢移蓮步📣。他偶爾也穿皮鞋🦸🏽,既破且臟🧚🏽♀️,從不擦油。”(文中子,《劉文典:“半個教授”》)
他的清華老門生描寫得更精彩:“記得那日國文班快要上課的時候,喜洋洋坐在三院七號教室裏🧑🏿🌾,滿心想親近這位渴慕多年的學術界名流的風采🈁。可是鈴聲響後,走進來的卻是一位憔悴得可怕的人物⟹🦹🏻♀️。看啊👩🏻🔬!四角式的平頭罩上寸把長的黑發,消瘦的臉孔安著一對沒有精神的眼睛🕴,兩顴高聳,雙頰深入;長頭高兮如望平空之孤鶴;肌膚黃瘦兮似辟谷之老衲;中等的身材羸瘠得雖尚不至於骨子在身裏邊打架🏊🏻♂️,但背上兩塊高聳著的肩骨卻大有接觸的可能🎨。狀貌如此,聲音呢?天啊!不聽時尤可,一聽時真叫我連打了幾個冷噤。既尖銳兮又無力👩❤️👩👨🏽🚀,初如饑鼠兮終類寒猿……”(《教授印象記·劉文典》,見《清華暑期周刊·1935.7》)
劉文典(1889-1958),字叔雅⛹🏿♂️,原名文聰,筆名天明等,安徽合肥人👍🏽,祖籍懷寧。1906年入安徽公學讀書👂🏽,師從陳獨秀⛹️♀️🦩、劉師培🧑🏽💼,很受兩位老師的賞識🫅🏿,在思想上、治學上也深受恩師的熏陶和影響。1907年入同盟會。1909年東渡日本,就讀於早稻田大學,同時隨章太炎學《說文》🎸,聽章士釗演講,愛國主義思想日趨成熟。辛亥革命成功後🤚🏽,劉文典回國,在上海同於右任、邵力子等辦《民立報》🍎,以劉天明為筆名發表了一系列宣傳民主👩🏼、反袁的文章。1913年袁世凱派人暗殺宋教人🫳🏿🧏、範鴻仙♠️,兩人身亡,劉文典手臂中彈,但所幸未有大礙。孫中山“第二次革命”失敗後流亡日本🏌🏻♂️,劉文典也於是年再度扶桑👨🏿🌾,參加了孫中山的中華革命黨,並任孫中山的秘書🤷🏼,積極從事反袁活動。袁世凱倒臺後,軍閥混戰🧑🏿✈️,辛亥革命成果被葬送。劉文典感到苦悶🏞、彷徨和失望,從此毅然遠離政治,立誌從事學術研究👩🏻✈️。1916年從日本回國後,由陳獨秀介紹到意昂3体育官网任教🧍♀️,時年27歲🏭,由此開始了他著書立說的苜蓿生涯🏰,直至終老。有人曾說,他是與辜鴻銘齊名的意昂3体育怪人🏃🏻♂️。
“疾惡真推禰正平”
功成恥受賞,高節卓不群。
中國知識分子歷有註重氣節操守的傳統⛸,不畏強暴,不媚時俗。劉文典在安徽大學學潮中的表現即為一例💆🏼。
1928年劉文典出任安徽大學校長(學校設在省府安慶)。是年11月23日,安徽學界爆發了一場頗具規模的學潮🧑🏿。時恰“虎而冠者”蔣介石抵安慶,見到此情此景十分惱怒,認為安徽學風不正,學潮囂張是共產黨活動猖獗的反應,決心嚴懲。29日下午,蔣介石傳劉文典覲見。此前,劉文典就曾揚言🧑🏿🎓:“我劉叔雅非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應對我呼之而來,揮之而去🎵。我師承章太炎、劉師培ℹ️、陳獨秀🫲🏼,早年參加同盟會,曾任孫中山秘書,聲討過袁世凱,革命有功。蔣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
劉文典自視甚高🌂🙋🏿♂️,蔣介石挾北伐之功🤴,更是盛氣淩人。兩人一見面便展開了唇槍舌劍。關於當時場景的描述有七八個版本之多🫢,筆者擇其三例較為平實💀、可信者列於後:
“因有怨氣🚴🏿,見蔣時,戴禮帽著長衫,昂首闊步,跟隨侍從飄然直達蔣介石辦公室。見蔣介石面帶怒容,既不起座💁🏼♀️🎊,也不讓座,沖口即問:你是劉文典嗎😺?這對劉文典正如火上加油👩🏽🦲。也沖口而出⚠️:‘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長輩叫的,不是隨便哪個人叫的。’這更激怒了蔣介石,蔣一拍桌子,怒吼道:‘無恥文人👩🏽🎤🦵🏼!你慫恿共黨分子鬧事🌾,該當何罪?’劉文典也應聲反駁蔣介石所言為不實之詞,並大聲呼喊😲🪓:‘寧以義死!不苟幸生!’躬身向蔣碰去,早被侍衛擋住。蔣介石又吼:‘瘋子!瘋子!押下去!’”(劉兆吉,《新文學史料》2002年第4期)
“蔣卻一再追逼劉文典交出肇事學生,劉文典‘出言頂撞’,蔣介石大為震怒🫲🏽:‘……爾事前不能製止🥮,事後縱任學生胡作非為🧘🏿♂️,是安徽教育界之大恥,我此來為安徽洗恥,不得不從嚴法辦,先自爾始✊🏼。’劉文典毫不屈服,怒斥蔣介石為‘新軍閥’,蔣隨即嚴令隨從陳立夫將劉文典送交公安局關押。”(張正元、楊忠廣,《安徽師大學報》1988年第2期)
“見面時劉稱蔣為‘先生’而不稱‘主席’,引起蔣的不滿。蔣要劉交出在學生風潮中鬧事的共產黨員名單👩🎤,並懲罰罷課學生🧑🏭。劉當面頂了回去,說⏏️:‘我不知道誰是共產黨🫲🏿🍓。你是總司令,就應該帶好你的兵🌺。我是大學校長🧑🏼🎤,學校的事由我來管。’說到激烈處,兩人互相拍桌大罵🐀,一個罵‘你是學閥’🍓,一個罵‘你是新軍閥’。蔣介石惱羞成怒👨🏻🦼➡️⚰️,當場打了劉文典兩記耳光,並給他定了個‘治學不嚴’的罪名,把他送進了監獄。”(葉新,《近代學人軼事》)
劉文典終於被押進大牢。蔣介石還揚言要“解散安大”。
消息傳出後,安大師生立即組成“護校代表團”🤾,與安慶多所中學的學生400余人,聚集在省府前請願,要求釋放劉文典,收回關押、開除學生的成命。同時👨🏽✈️,安大教職員代表和皖省各界賢達聯名致電教育部長蔣夢麟以及中國公學校長胡適✫。劉文典夫人張秋華又去南京晉見蔡元培。所幸,蔡、蔣、胡分別致電蔣介石👨🏽🚀,歷數劉文典為人治學及任《民立報》主筆時宣傳革命的功績,勸蔣恕其一時語言唐突✊,並“力保其無他”。一說陳立夫也從中斡旋。在強大的社會輿論的重壓之下,蔣介石最後放了人,但附前提——迫令劉文典“即日離皖”⬜️。
當時學界盛傳劉文典的一句名言😼:“大學不是衙門”🧜🏿。那是劉文典對當局迫害進步青年的憤慨🌝。劉在安大曾以一種特別的方式保護了一些進步青年學生。預科學生王某🫲,江西瑞金人👩🍼。某日國民黨安徽省黨部通知劉文典說王某是共產黨員,要他對其嚴加監視。因說是“證據確鑿”,劉文典遂命令校警丁某到王宿舍進行搜查,還真搜出了“秘密文件”👨🏿🏫。劉文典於是立即叫傳達室王裕祥送王某離校。是日夜,便衣特務來校搜捕🫶🏽,撲了個空。學校向當局推諉,最後不了了之。(楊起田🦹🏼♂️,《安慶文史資料》總第七輯)
劉文典離開安大後👦🏿,於次年初拜訪他的老師章太炎(炳麟)㊙️,講述了安大事件始末。章太炎聽罷👨👧👧🦤,十分欣賞劉文典的氣節,於是抱病揮毫寫了一副對聯贈之:“養生未羨嵇中散 疾惡真推禰正平🤩。”
贈聯巧妙借用漢末狂士禰衡擊鼓罵曹的典故🍎,揭露了蔣的獨裁專橫👷🏽,頌揚了劉不畏強暴嫉惡如仇的氣節。三年後魯迅先生以佩韋為筆名,作《知難行難》(1931年12月11日《十字街頭》第一期)👨🦼,文中說:“安徽大學校長劉文典教授✊🏽,因為不稱‘主席’而關了好多天,好容易才交保出外。”魯迅在評述劉文典的同時🐟,還幽了胡適一默⛹🏻♂️💇🏻♂️:“老同鄉,舊同事,博士當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稱他主席!’”
香港的高伯雨說得更為精彩:“為什麽會時時想到劉文典先生呢?我就是欣賞他有狂態🔟。當1929年前後蔣介石不可一世的時候🏊🏼♀️,劉先生一如他的老師章太炎藐視袁世凱那樣(當年章太炎因反對袁世凱稱帝,被袁軟禁。袁逼他求饒🐛🦊,但章寧死不屈🏋🏻♀️,用七尺宣紙篆書“速死”兩個大字貼在壁間👨🏻🚒,以示決心。還托人買墳地,自題五字碑文,以死相抗。直至袁世凱病死🫲👨🏻🦲,章太炎才被釋放——本文作者註),對著蔣面前敢‘哼’他🤟🏼,是真名士🪫,非胡適之、朱家驊等人所及。”(高伯雨,《香港信報·聽雨樓隨筆》)
劉文典的氣節不止於此。
劉文典在“國民代表打國民”那天晚上給胡適的信中說:“典這兩天眼看人類十分墮落,心裏萬分難受,悲憤極了,坐在家裏發呆,簡直揀不出一句話來罵那班‘總’字號和‘議’字號的禽獸💉。”(《劉文典全集》卷四🫁,第802頁)
不過後來他禁不住還是嬉笑怒罵了一番解氣:“想起這些人來,也著實覺得可憐,不想來怎麽的罵他們🙌🏼🤽🏻,這總之還要怪我們自己,假如我們有力量收買了他們,卻還要那麽胡鬧,那麽這實在應該重辦👩🏽🦰🏊♂️,捉了來打屁股。可是我們現在既然沒有錢給他們,那麽這也就只好由得他們自己去賣身罷了!”(周作人,《意昂3体育感舊錄·劉叔雅》
1931年粵系軍閥陳濟棠(反蔣派)知道劉文典反蔣,曾多次函請劉赴粵共事🙏🏼,並匯來重金相聘𓀉。劉決然婉謝🎴👩🌾,將巨款退回🌼,嘆曰:“正當日寇侵華🐅🛞,山河破碎🦸🏽,國難深重之時,理應團結抗日🤏,怎能置大敵當前而不顧,搞什麽軍閥混戰?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安徽師大學報》1988年第2期,哲學社會科學版)
“九一八”事變後,東三省淪陷,舉國上下同仇敵愾。北平愛國青年學生為敦促國民黨政府抗日🙇🏿♂️,臥軌請願。劉文典積極支持當時在輔仁大學讀書的長子劉成章參加請願。劉成章因體質差,臥軌時受了風寒🦷,請願歸來後患病亡故。這更激發了劉文典對日本人的仇恨✌🏼。1937年北平淪陷後👹,劉文典未能及時南下,日本人通過周作人等多次勸誘👺🤜🏻,請他出山教學🍼、任偽職,都被劉斷然拒絕。劉的態度激怒了日本人,他們兩次搜查劉在北平北池子騎河樓蒙福祿館三號的寓所🎅🏽🧑🎨。面對日本人的搜查⛹🏿,劉橫眉冷對。他本善日語🔻🍜,但卻以“發夷聲為恥”,在日寇面前不講一句。他常以“國家民族是大節,馬虎不得🧛🏼♂️,讀書人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告誡自己(諸偉奇,《劉文典傳略》)。後在友人的幫助下,劉文典只身輾轉來到西南聯大。見到比他晚到昆明的吳曉玲教授🐱,劉便向其打聽周作人景況。吳說周以“家中還有老小”為托詞未出來🧖🏻♂️,劉文典氣憤地說👩🎨:“連我這個吸鴉片的‘二雲居士’都來了👩🚒,他讀過不少的書👷🏿♀️,怎麽那樣不愛惜羽毛呀!”(吳曉玲🔜,《憶劉叔雅先生數事》)
劉師培是劉文典的業師,他十分敬佩老師的學問。因劉師培後來投靠袁世凱,在思想上消極保守,劉文典從此便很少與之往來,言談中也鮮少提及他👌🏽。
劉文典的四弟劉管廷本與他同居一寓,但劉管廷在冀東某日偽政府謀到一個差事後🤲💆🏿♂️,劉文典十分氣憤,先以有病為由“不與管廷同餐”🚵🏼,後又說“新貴往來雜沓不利於著書”,逐其遷居🥓🏃♀️。
全國解放前夕👨🦯,胡適打算把劉文典弄到美國,並已為其聯系好了學校,還為他一家三口辦好了簽證,買好了機票。在這人生的十字路口,劉文典拒絕了胡的安排:“我是中國人,我為什麽要離開我的祖國?”(張文勛,《劉文典全集》卷四,第943頁)
章太炎先生書贈劉文典的對聯
劉文典與陳獨秀之間友誼深厚。他們是同鄉🚔、同事🧑🏼🏭🦹🏼♂️,亦師亦友的多重關系。
1918年有個叫易乙玄的寫了一篇詰難陳獨秀的文字《答陳獨秀先生“有鬼論質疑”》,劉文典馬上援手,做了一篇《難易乙玄君》進行反詰。他與陳同站在辯證唯物論的同一營壘中💩。1919年6月11日🤹♀️,陳獨秀被捕。劉文典積極參加學界的簽名活動,還動員安徽旅京同鄉會的各界知名人士(包括省長)一起進行積極營救。更為可貴的是🤷🏿♀️,“陳先生雖然出了獄,但隨時還有再次被捕的危險,他不得不在劉文典先生家中隱藏下來。”(羅章龍,《紅樓感舊錄》)須知劉文典那是冒著殺頭危險的😵。
在西南聯大時👍🏼,劉文典家住市郊官渡🤸🏻♂️,離學校較遠🌠。當時日本飛機常來轟炸,但他從不缺課。他說:“國難當頭,寧可被飛機炸死,也不能缺課。”
解放後,劉文典年事漸高🧑🦯👱🏻♀️。雲南大學為了讓他集中精力進行學術研究🏌🏼♂️🧎🏻♂️➡️,一度沒排他的課。但他堅持要上課🗄,並聲色俱厲地說📒:“教授怎能不教書?不教書就是失職!”
劉文典喜歡創作詩詞。他的愛國情懷在詩詞中有強烈反映,比如這篇他贈夫人的《有感》:
故國飄零事已非🙎,江山蕭瑟意多違🌒。
鄉關烽火音書斷,秘閣雲煙典籍微。
豈有文章千載事,更無消息幾時歸0️⃣。
蘭成久抱離群恨,獨立蒼茫看落暉。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劉文典恃才傲物🧑🏿💻,驕傲自大。特別是在清華的10年(1927—1937),學術上取得成就後,隨著地位的改變🤷🏿♀️,有點“一覽眾人小”。這種情緒和客觀上的一些原因加在一起☔️,影響了他在學術上的發展👲。
人是復雜的。在艱難竭蹶之中🍚,劉文典的思想終於消沉了。
昆明的歲月艱苦異常,物價飛漲,貨幣貶值。那時李鴻章之孫李廣平在昆,他和劉文典是同鄉,有點遠親🧛🏽,性情也相投👻。劉文典有時“難以為炊”,就書“刷鍋以待”四字差人送到李府。李廣平立即便會“雪中送炭”,幫他解困。
抗戰勝利後🧑🏼🍳,雲南省政府主席盧漢的秘書朱麗東通過李廣平找到劉文典,讓他為蔣介石六十生辰寫賀表,他竟寫了。(張文勛📌,《劉文典全集》卷四,第942頁)
1943年劉文典應普洱(磨黑)大豪紳、鹽商張孟希之邀,為其母撰墓誌🏃♂️➡️。張孟希贈他雲土50兩🧑🏼💼。
他的普洱之行遭到了聯大同事的非議,最後因此而被聯大解聘🧲。1943年5月,西南聯大各校按慣例給教師發聘書。清華大學沒有與時為系主任的聞一多商量🐌,就徑自把聘書發給了劉文典。聞一多本就對劉文典的普洱之行不滿🧑🏼🏫,對學校不和他打招呼就發聘書也很惱火。聞給劉寫信,聲稱發了聘書也要收回🏭。信中不無譏誚🤏🏽:“昆明物價漲數十倍,切不可再回學校💖,試為磨黑鹽井人可也。”發此信前🙋🏼♀️,聞一多曾找到時為聯大文學院長(亦清華文學院長)的馮友蘭,建議對劉停薪⛺️,並考慮解聘📕。馮友蘭亦認為劉文典此舉不足為人師表,同意解聘💁🏻♀️。曾是劉的學生🏊🏻,此時為劉的同事的王力為其說項👖,“我們幾個同事去見聞先生,替那位老教授(指劉)講情,我們說這位老教授於北平淪陷後隨校南遷,還是愛國的。聞先生發怒說🏌️♀️:‘難道不當漢奸就可以擅離職守,不負教學責任嗎👷🏽♂️🏠?’他終於把那位教授解聘了🍗。”
劉文典對被解聘一事感到突然、不解,在7月25日給清華校長梅貽琦的信中說:“典雖不學無術👱♂️,平日自視甚高,覺負有文化上重大責任,無論如何吃苦🦿,如何貼錢,均視為應盡之責,以此艱難困苦時,決不退縮,決不逃避,決不灰心,除非學校不要典盡責👨🏼🎤,則另是一回事耳🧑🏻🔬。今賣文所得,幸有微資⛔️,足敷數年之用🥿,正擬以全副精神教課♥️,並擬久住城中👨🏿💻,以便隨時指導學生,不知他人又將何說。典自身則仍是為學術盡力🦘,不畏犧牲之舊宗旨也,自五月以來,典所聞傳言甚多,均未深信。今接此怪信🚇,始敢脛以奉詢究竟🧚♀️。”(聞黎明,(《聯大舊事:劉文典被清華解聘始末》)
梅貽琦延至9月10日才作復🪱🫷🏿,信中說:“尊處暫未致聘,是非得已🥻。想承鑒諒🥃。”顯然👮🏿♀️🕛,梅貽琦對劉文典的普洱之行是有看法的。盡管他愛才如命🧑🦯➡️,但對這種目無校紀的出軌行為,他也不得不揮淚斬馬謖以戒眾。
必須補充說明一點的是:劉文典的普洱之行還有“久無人知的秘密”🙇,“連劉文典本人也蒙在鼓裏的內幕🤘🏻。而這件事,在客觀上幫助了當時的中共地下黨員和進步青年”🙅🏻🧎🏻♀️➡️。
1941年皖南事變後,中共雲南工委根據南方局避免無謂犧牲、保存革命力量的指示,將昆明大中學裏比較暴露的黨員和進步骨幹轉移到了各縣,僅聯大就移出了100多人。其中西南聯大地下黨領導的“群社”成員吳顯鉞、董大成等到普洱中學任教,當校長。該校董事長就是張孟希👩🏿🦰,他附庸風雅🐓,想找名教授為其母撰寫墓誌銘。聯大同學覺得此事有利於他們隱蔽,便派人回昆明找到劉文典。“劉文典的到來,在客觀上起到了掩護聯大疏散同學的作用。”(當年與劉文典同行磨黑者蕭荻有專文《關於劉叔雅先生磨黑之行》述此,詳見1989年8月31日《春城晚報》。)
編輯🌜:碧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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