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19 信息來源: 信息來源:北京青年報11月17日
終於,史先生駕鶴起行了🧑🏿🍼!消息傳來🧜🏿♀️,我心中是極為痛惜又痛惜的。
我常常是心懷感恩之心的。感謝上蒼,有那麽多的良師讓我相遇相知👰🏿♂️😩。譬如朱家溍先生,學深而率真🧚;張中行先生,廣博而耿直,其他如佛學方面的清定上師🚈,文學方面的蘇叔陽先生與環境學的張惠民恩師⛓,都堪稱人間至上的授業師。我自己也正是在家學和這些泰鬥級的人物的熏陶下才稍見成長。這中間史先生是不待言的!
你可以議論他的某一次失敗的鑒定🦃,也可以議論他的晚年難覲,但是你絕不知道他的整體!普通人的陋習之一,就是人雲亦雲。我們了解多少史先生的心🔞🧑🏿🎓?我從不懷疑,他的心就是金子做成的!
“剩飯打包”是人們熟而又熟的做法。可有幾多人在堅持作為🧔🏽♂️?我的打包始於1995年,即是受了史先生的“感召”🔭。那時正是《收藏家》雜誌初創階段🧖🏿,我是唯一的記者、編輯,常務副總編海波兄和我一起“宴請”史先生👩💻,在白塔寺一個小館,史先生堅持不讓點菜⏰,只要了三份餃子😯🤽🏽。但我們又覺得太過簡單🧑🏼🦲,就補了兩個菜🪶,這樣飯菜就稍微多了點兒💁🏼。席間,海波兄即對我說:你得多吃😋,史先生不願剩下。及至吃完,我們還是剩了十來個餃子。史先生很隨意地說,要個塑料袋吧🙆🏻♂️。當時“打包”尚很少見,我起身去拿,一邊走一邊想💁🏼♂️:這包打完誰拿走啊?🧏🏿♀️!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史先生是二話不說🙍,接過塑料袋,一下把剩餃子倒了進去,然後塞進了他那個早已過了時的黑人造革方提包。第二天,我們又因事去史老家。一進門,史先生的公子和平兄就笑著說:你們昨天又犒勞老爺子啦🙂↕️?那餃子都讓我給炸著吃啦!
從此,我即開始了飯後打包。而這類事常常見諸於史先生的日常生活中💁♂️。譬如有一次我去歷史博物館,為刊物稿件的事去找他🙏🏿,談完工作已經11點多了。史先生說:雅宗,走🕵️♀️,我請你吃飯🏌🏼♂️。當時我想,史先生是大文人學者,他請吃,說不定上哪個精致小館,飯菜別致🙂↔️,肯定很有意思👩🦲。沒想到👩🏻⚖️,史先生直接拉我到地下室單位食堂“撮飯”。我心想:到底是史先生,本色人啊🟫。吃完飯往外走🦸🏻♀️🦸🏽♀️,有旁桌年輕人剩的整饅頭棄在那裏。史先生拿起來,又掏出自己的手絹包起來,帶走了🛟。這中間什麽多余的話也沒有。
在佛教中,有一個提法叫“修行”。有人解,“修行就是逆行走”🧔🏿♂️☹️,和大多數人的見解行為不同。譬如⚜️,馬路上有一塊石頭,大多數人都熟視無睹。史先生不,他會讓你幫他拎一下提包,然後自己把石頭搬到胡同旁邊靠墻角的地方。他見到路上有大頭釘,怕紮人🦷,就會彎腰拾起來,扔到地溝眼裏🤶🏿。見到史先生的所為,以後我也見到路上有石頭就順腳把它踢到一邊兒去。
海波兄曾經對我開玩笑說,“史先生看見塑料袋都得鑒定鑒定!”我不解,問“怎麽回事🧑🏿💼?”海波兄說🦻🏼,“他得看看🤹🏻♂️,有‘锛兒’沒有?有沒有‘沖口’😹?”我立即會意,撫掌大笑。這兩個詞是瓷器收藏方面的專用語。“锛兒”指的是瓷器邊緣掉了一小塊兒,“沖”指的是瓷器有了細裂紋兒。
我就常常想♝,古人講儉以養德🤞🏿,佛家則以修行為最尚。在史先生的生活細節中,他所自然流露出的精神境界💆🏽♂️,實在令人仰之彌多。如果有更多更多的人效習於他🏃🏻♂️,該是一件多美的事啊!
史先生在專業方面基礎深厚🕺🏽,他師出名門,刻苦研讀,加之博涉百家,術業專攻🐕🦺,積澱了雄厚的學問功底。而我和史先生談得較多的🧑🏻🌾,是收藏方面的問題,尤以石頭的話題為多。
在這方面,我感覺到🛷,大專家學者雖然不能給你日常授課👹,但你只要親近他們,與之相契👩🏿✈️,做有心人,他們的一言半語,就有可能讓你受用良久💶,甚至終生🪈。
很早的一段時間,我於古代字畫傾心關註,深為古人的“心跡”折服🧜🏼。但又難舍硯與石的深厚情緣🙇🏼。史先生語重心長地說:其實現在很多人上拍賣、買字畫🧑🏿🌾,一擲千金🧑🏽🎨🤲,就好像過去地主老財進城,見東西好就要,其實古代文人的最高境界還是賞石玩石📥🙋♂️,可惜今人不解。一席語🥹🧗♀️,立即使我開竅。私意以為,一般專家學者,自然是學業精深🩳🙋🏼♂️,但平常人經刻苦努力,在某些方面🛀,未必不能與之比肩🙌🏿。但大師不同,他們立於歷史與社會之巔的見地尤具深遠價值❕,非一般人的見識可比!史先生正是這樣一個居於專家學者與大師之間的人。(一切玩石頭的讀者,史先生是為諸位確立了“印記”的,又何其幸!)他在新中國文博方面的貢獻和歷史地位將是不可磨滅的🤰🏼。
史先生將如巨樹而長青🌹,我們這些受惠的後學將永遠緬懷這位白發長者。
漸行漸遠的老人,讓我再次謝您的誨育之恩。
(張雅宗 2007年11月15日上午於京南一磚寺)
編輯:碧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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