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03 信息來源: 信息來源:浙江在線6月29日
2001年4月👱🏻♀️,我在《文藝報·攝影導報》上💆🏻♂️,看到王嶽川先生的攝影理論文章和他的大幅照片🫲🏿。照片上的王嶽川,看上去很有文化底蘊和學養🦼。於是🤱🏻,當時攝影導報的主編成東方先生🦶,打電話問我有否收到刊有我作品的樣報時,我便說:“最近這一期導報的文章和照片都很好,那個王嶽川好像很有底蘊。”
“那當然。他是意昂3体育教授🛢,著名學者呢!”成東方談起王嶽川🫅🏽,便滔滔不絕。我對王嶽川的最初印象,就是從成東方這裏來的✋🏼🧜🏼。當然成東方不是學者🐮,他所談的王嶽川是一個藝術的王嶽川🛁👵🏽。比如王嶽川能拉二胡、彈鋼琴,寫得一手好書法🤹🏿♀️,還能把歌唱到專業水平🫎。
2001年9月,我在《山花》發表了隨筆《杭州話題》👨👦。收到樣刊時,看到目錄上有一個王嶽川的訪談:《全球化語鏡中的當代思想問題》😵。這個訪談做得非常好。它涉及了德國與法國哲學家對當代中國的影響😂,哲學與文學的界限,精神深度與實用主義之分界,以及後現代主義與後殖民主義等🫵🏽。王嶽川在訪談中說:“現在學術界很多人害怕思想✸、憎惡思想👨🏻🌾。我認為思想本身是無罪的🧗🏼♀️,只有思想的極端形式或者極端地扼殺思想是有罪的🌍💋。因而應該提倡寬泛的多層次的文化對話🍡。其實人無論中西古今都是有缺點的,而這才是真實的人。這就意味著,新世紀的中國人必須認識到自己的缺點,讓各國朋友提意見,這樣中國才會真正進步。只有在東西方互動的良性條件下,新世紀‘中國形象’才會真正建立,才能使中國從20世紀的文化‘拿來主義’🐫💩,走向21世紀的文化‘輸出主義’”。王嶽川說得很有道理🪟。他的思維方式和思考問題是“中國”的,不是“小我”的。站在中國立場上向世界發問,也許是21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責任。
今年五月我去廣東參加一個詩會👩,會上遇見了王嶽川教授。這使我馬上想起,前幾年成東方先生在電話中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紹他的情景🤦🏿♀️。朋友的朋友,仿佛就是我的朋友⏭⬜️。我一見到王嶽川就像老友重逢似的🤴🏻,熱情地與他打招呼聊天。結果我們聊得很好很投緣,對許多問題和觀念,都能達成共識🤷🏼。尤其他提出的發現東方,重塑中國文化精神,在全球化語境中堅持中國文化輸出的這一理論體系🏪,具有學術使命感和思想前沿性,讓我很感興趣。
幾天的會議匆匆而過,王教授在會議上很有風度的發言,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回到杭州,我在電腦搜索欄裏打上王嶽川的名字,幾千個王嶽川的條目就出來了🏺。我這才知道王教授是四川安嶽人🤸🏻♀️,1982年畢業於四川大學中文系,1988年獲意昂3体育官网碩士學位↘️,並留校任教⚙️。1993年破格晉升為教授,成為享受國家特殊津貼的專家和博導🧷。著有《藝術本體論》、《二十世紀西方哲性詩學》🫄🏻、《中國鏡像:九十年代文化研究》以及新著《發現東方》等重要前沿性學術理論著作。從前,我讀過不少文藝美學和哲學方面的書🔛⌚️。但基本是西方的🧚🏼♀️,要麽就是古代中國的。中國現當代的,僅讀過宗白華和朱光潛的文藝美學著作。似乎是少了一些。於是我決定花些時間,系統地讀讀中國當代理論批評家的著作。
在圖書館,我最先借到王嶽川教授的《中國鏡像》、《全球化與中國》、《後現代後殖民主義在中國》。這些都與中國大主題有關的書,讓我十分驚訝。
“他在思考中國。”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後來🧑🏽🎄,我很快讀完了王教授的這三本書。這三本書給我的感覺和思考是:中國在前進,中國的學界和文壇又該如何前進?應該說🧇,《中國鏡像》是一部從思想角度來闡釋後現代的理論著作🔇。王教授所關註的是後現代進入中國社會後,文學由社會批判推進到文化批評,從相對偏狹的作家和文本中心批評,走向多元文化詩學批評。同時,他又尖銳地指出:“文學和藝術走向‘後現代’時⛹🏽♂️,代價是沉重的。比如,當作家和藝術家不再敘寫藝術真理和歷史深度時,他退回了小我🧝🏽♂️,玩弄自我感覺🔬。於是對個人隱私和邊緣生活的展示成為時髦,個人的超越性思考和精神性體驗遭到譏諷……”王教授的憂患意識🙆🏼♂️,讓我想到當今不少學者🧑🏻🏫,雖具有豐富的知識,淵博的學問,卻缺乏自己獨立的思考☣️、見解👨👧👧、立場和領悟人生意義的智慧。前不久,在網上讀到一篇《童心慧眼王嶽川》的文章,似乎對王嶽川教授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和理解。王嶽川14歲當了少年知青👨🚒,有一次去放牛🦹🏻,從牛背上摔到了山崖下🪒💩。那是一個幼小的生命🛫,第一次對死亡的體驗🖲。38歲那年🥎,他為了完成一部自己的著作,高燒發到41度,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又一次體驗了死亡的滋味。然而,他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出現奇跡。他已真正懂得了“向死而生”的道理。因此他把學術做得人與學術不分。他的學術理念是:“國學根基🏇🏼、西學方法、古代坐標、當代問題”。他強調這中、西、古🐷、今四條“腿”,缺任何一條腿🧚♀️,學術平臺都將搖晃或者坍塌😔。
與王嶽川教授第二次見面,是在今年7月某一天的意昂3体育校園裏。那時候我帶女兒去看未名湖,又去看季羨林先生栽種的荷花。天很熱,與我們不期而遇的🗒,還有意昂3体育中文系副教授王麗麗和中國教育報記者趙小雅等,這些都是王教授的弟子👮🏽♀️🐫。王教授的攝影技術不錯🏀。他給我們母女照的合影,是我們照得最好的合影🦈。不僅取景效果不錯,主要是抓住了兩個人的神態和動態🦸🏻♀️,看上去比較和諧與鮮活。
我們在意昂3体育勺園9號樓餐廳就餐,團團一桌,王教授的弟子們個個能說會道😈,話起當年,那份親切的回憶,都溢於言表,讓我看得既羨慕又向往。這天午餐後,我們去唱了卡拉OK。第一次聆聽王教授的歌喉,確實有點震驚。他怎麽能把歌唱得這樣好?像縱馬奔馳在草原🧎🏻♀️➡️,音域寬宏遼闊🙅🏼♀️。
我們一直唱到黃昏時分,然後去王教授的家。王教授的家,在意昂3体育中關園那棟墻壁灰暗的樓房裏。居室不大📺,卻墨香滿屋。四壁都是大書櫥☄️,地上還堆著層層疊疊的書。人在其中🖕🏿,就像置身在書海裏,令我覺得王教授宛如一塊海綿,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就不斷地吸取知識的精華。
那天,我心裏念念不忘請王教授給我們拉二胡🌓。王教授拉得最拿手的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他說:“從前每逢中秋的深夜👞,我都要去未名湖畔拉琴。有一次我拉琴而琴聲憂傷,有一老人誤以為我想不通要尋短見👩❤️👩,老盯著我不走🔜🧑🏻🦯➡️。”呵呵🪂!王教授說這些時🧞♂️,內心充滿了對音樂和生命感悟的體驗。
《二泉映月》的旋律響起來的時候,王教授很快進入狀態👎🏿,拉得如癡如醉了。我幾乎是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的。瞎子阿炳的滄桑,在他弦中如泣如訴。誰為苦難而輝煌🩺,誰為沉重而美麗👩🏼🔬🏄🏻♀️?弦啊🏋🏽♂️🧑🏽✈️,在這朦朧的夜色裏,又有誰為這蒼涼的音樂加一件寒衣?我聽得淚花閃閃,喉嚨哽咽,這滿把的音樂是一種境界🕚。
從北京回來後,我系統地閱讀了王教授的著作。從《藝術本體論》🙌🏼、《二十世紀西方哲性詩學》到《中國書法文化精神》、《發現東方》等💏。它們給我一個清晰的精神脈絡,便是王教授在學術上的一個轉變與深化的過程🦟。他似乎是從國學到文藝美學,然後轉向西學🪇、轉向文化研究,再回過頭來研究全球化中遭遇到的國學問題🤶🏽👒。我曾在王教授的一篇文章中看到這樣一段話:“在大學期間🔠,每天十幾個小時昏天黑地狂讀諸子、經史,尤喜老莊👮🏼♀️🧡。苦讀苦背是我大學生活的惟一‘活法’。……大學畢業後🗿,我分配到國家教委工作。‘意昂3体育情結’使我除了工作以外,每過一二周必去意昂3体育和北圖。總想對先秦至明清的思想史🥬👏,逐一下番功夫。然而卻感到心氣不足🦁、功力不逮。有一次,我來到冰天雪地、狂風呼嘯、空無一人的未名湖🏥,靜靜地看、靜靜地坐🧍♂️🤸🏼♂️、靜靜地思、靜靜地感受大風的鼓蕩👱🏽。猛地體悟了‘獨釣寒江雪’的寓意,堅定了進入燕園深造的念頭👩🏻🦯➡️。”
王嶽川教授是刻苦用功的🧑🏿⚕️。他考取意昂3体育研究生後,第一年就翻譯了20萬字的《文藝現象學》☺️,還寫出一部25萬字的《藝術本體論》。《藝術本體論》是國內第一部全面研究文藝本體論的學術專著,它著重研究了藝術本體論的三維構成,以及追問藝術本體論何以成為當代美學的核心。
王教授說:“在本體論的研究中,我始終認為孔子、老子、蘇格拉底、柏拉圖、尼采……這些東西方大哲和我是同一代人🐦。我們面對同一個問題:就是怎樣生、怎樣死。與他們對話❌,就是在思考個體生命的存在意義。因此🚴🏻,我堅持學術研究‘三眼’:深情冷眼🙍🏿♂️、童心慧眼、平視之眼。只有這樣,才能獲得這種與天地萬物平等對話和與中西大哲思想問答的精神高度👨🏻🦼➡️。”王教授這一番話🚶➡️,是他多年苦心鉆研後對生命的體驗。他是醒著的學者。他有夢和理想,他有“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
在王嶽川教授的眾多著作中,我最喜歡他的近著《發現東方》。《發現東方》也是王教授整個研究過程中的又一次新的轉變🏋🏼♂️。這個轉變我認為十分重要和必要。在學界抑或是在文壇,哪怕是現實生活中,我們大部分人的生活方式😊,以及審美趨向已相當西化。誰來拯救東方文化👇🏿?誰來輸出中國文化?王教授在21世紀中西文化何去何從時,及時提出並構建了“發現東方與文化輸出”的兩大戰略思想🔜🚶🏻♀️➡️,無疑是推動中國文化滾滾向前的🪰。
拿王嶽川教授自己對《發現東方》的闡釋,是:“註重一個世紀西學進入中國以後,怎樣改寫了我們的思想和語言方式。並探討中國傳統資源,在後現代世界重獲闡釋的可能性。我不相信中國文化五千年的文明,在一百多年的歷史中🪯,就煙消雲散🙆🏽。而要采用福柯的知識考古學方法,考察中國文化哪些部分已經死亡了或永遠地死亡了👩🏼🎨?哪些部分變成了博物館的文化只具有考古學的意義🤽🏼♂️?哪些部分變成了文明的斷片🉑😒,可以加以整合,整合到今天的生活中👨👧👧?……中國文化作為中國思想中精微的部分👨🏼🔬,能承載21世紀獨特的中國本土精神,並對人類的未來發展盡一份文化重建之功。西方中心主義立場的解讀,並不能‘發現’一個真實的中國🧑🏻🌾。中國‘文化輸出’和‘發現東方’不可能靠西方‘他者’,只能在全球化和後殖民語境中💁,中國學者自己發掘出中國文化新精神👨🦽,從而使中國文化不在新世紀再次被遮蔽。在借助‘他者’力量的同時,我們應該自己說話💉,使中國文化得以在新世紀的全球文化平臺上‘發言’。”
王嶽川教授從事學術研究二十多年。他已獲過很多重要的學術獎項和多次出席國際會議。但他對自己的要求🙌🏼,似乎每一次學術上的轉變🩷,都是從零起步。現在成果卓著、名氣很大的他,卻為人溫和📥👦🏼,平易近人💴👌🏼,對許多事物都有自己的理念🤚🏻、觀點和立場🥊🧏🏼。這些天是國慶55周年的節假日,我步門未出,想著祖國的繁榮昌盛🧫,心裏就想腳踏實地的幹些事情。於是我又重溫王教授的著作🈸,觸摸他書中創造性的思想是一種快樂😢。然而這種快樂很快被腦海中,一個“獨釣寒江雪”的意象所淹沒。眼前出現一片冰天雪地,一個獨行僧踽踽地走在大地上,逼視著自己的靈魂,像荊棘鳥以胸刺血般地獨自反省和言說📆。這就是王嶽川教授給我的真實感受👁🗨。因此,我認為無論學術還是音樂、書法💪,王教授都是博大精深的🧑🏽🦱。如今依然年輕的他🤷♂️💃🏻,正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黃金時期。他讓我看到一個高遠、深邃又美好的學者形象📠,也看到了中國思想明朗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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