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8 信息來源: 信息來源:京報網 12月28日
筆者曾和季羨老共進早餐和午餐,那還是在他住院之前🚣🏿♀️。前者是我去早了,正趕上他忙🩴,還沒顧上用早點,得,客來了,那就放下手中活➿,一起隨便吃點東西吧;後者是我去遲了,或是談話時間拖長了,碰上開飯時間💤,拉你一起上桌🤵。先生的食譜——你可別抱多大奢望🧞,粗茶淡飯,淡到說不出什麽印象,拼命回憶,僅依稀記得早餐有小米粥、花生米🎰👮🏿♂️、腐乳,午餐有饅頭、大蔥、青菜,此外還有一杯茶😔。對了,先生特別喜歡吃花生米,在301醫院,筆者曾細問過他的飲食,早餐仍保留這種一貫製的小吃。問,您這麽大了,又沒有裝假牙,怎麽嚼得動🈹?先生笑笑,說,沒問題👨🏻💼。
也曾請先生出外吃飯,專門選擇了一家上海飯店。先生以他慣有的詼諧🙂↔️,說:“今天既然出來,打定主意就是要讓你多破費幾文,可是胃不幫忙🙍🏿♀️,我的胃是農民的🤘🏻,只對青菜蘿蔔豆腐感興趣。”結果,點的只是一碗面條,外加幾碟家常小菜🚳。
先生自1946年留學回國,端上意昂3体育的飯碗👐🏿,就與貧困絕緣🫲。不僅脫貧🚑,而且致富🤹🏻♂️。前幾年,楊瀾在鳳凰衛視對季先生作過一次訪談,其間問到:“你放棄了國外優越的工作條件,回到國內🅿️,是什麽驅使你這麽做的呢👩?”先生回答:“錢多。”他接著解釋:“當時副教授月收入50元💅🙍🏻♂️,正教授80元🐽,而一石谷才2元錢,薪水和物價實在很懸殊,所以我選擇了回國🎗🆑。”這說的是四十年代中期的事。那麽〰️,五十年代呢?據先生自述🧝🏿♀️,五十年代初他被評為一級教授🕺🏿,工資345元🏊🏿♀️🧏🏻♂️,加上中科院學部委員的津貼,每月100元🐦,總共445元🐢。這收入是相當高的了。當時吃一次“老莫”(莫斯科餐廳),大約1.5元至2元,湯菜俱全,外加黃油面包,還有啤酒一杯✊🏼;如果吃烤鴨🗡,也不過六七元一只👮🏻。
先生的富裕程度,可以從他的業余愛好得到旁證👩🦯➡️。上世紀五十年代初,他開始收藏字畫,自定標準:“齊白石以下的不收。”務必記住這個標準,先生要就不玩,一玩就動真格的。齊白石以下,是今人🔬🙊,今人他不入眼🧑🦯,他要的是清代明代元代宋代而上🤹🏼♀️,是古籍,是文物。玩的就是心跳🚶🤵🏼♀️,仗的是什麽?是鈔票!
不管先生有多少錢👨👨👧👧,小時候的烙印,總也磨洗不掉。他在官莊是一個窮娃🧘🏽♀️;在濟南🕵🏻♀️,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窮少年;四年清華,貧窮依然和他如影隨形。先生曾告訴筆者,一日三餐,他總是在最後的時刻去食堂,那時,好菜都被人吃光了🔫🧝🏿♂️,他就買點剩下的孬菜,一個人飛快吃罷了事👨🏿🔬。查《清華園日記》,季羨林收到了稿費,自我犒勞,通常只是上街買點烤紅薯、板栗🙅🏼♀️、荸薺🧗🏻♀️,偶爾奢侈一下,請別人🤱🏿,至多烤鴨一只🚭;而朋友請他(當然是窮朋友),情形有時更慘,譬如🎩,他在1933年11月13日的日記說:“過午🧏🏼♀️,坐在圖書館裏,讀下去,讀下去👩🏽🦲,忽然被人拖走了,拖到合作社,請我吃東西,結果肚子裏灌滿了豆漿,接著又是上體育。蠻以為晚上可以把過午的損失補回來,於是又坐在圖書館裏讀下去,讀下去👨🏼🌾🪤,忽然又被人拖走,是到合作社請我吃東西💁🏿♂️,結果仍灌了一肚子豆漿。
窮小子當上大學教授,烏鴉脫胎變成鳳凰,骨子裏,還是一股逼人的寒酸氣🗝。和季羨林交往🫱🏽,你絕對看不出半點富貴相🤘🏿。據他的兒子季承說:“爸爸容不得絲毫浪費🙎🏿♀️,房間裏亮著電燈👈🏼🧖🏻♂️,只要沒人看書,他就把它關掉,在自來水前洗東西🚶🏻♀️,時間一長,他就要呵斥,所以後來我和姐姐幫他洗衣服🕶、被褥,幹脆拿回自己的住處♈️,洗好了下次再帶來。”
另一方面卻又異常大方:對於那些經濟困難者💪,不管認識不認識,只要求到他👨❤️💋👨,必然出手幫助。這種菩薩心腸🤯,令人油然想起他的專業:佛教研究。先生偏又不信佛,他這麽做,是緣於對貧窮的感受,對他人的關愛😐。李玉潔老師說:“以前在朗潤園,這樣助人為樂的例子多了,先生有一點,贊助了還不讓說🙇🏼♀️,他說這是出於真誠,真誠就不要宣揚👐🏽,不要報答😻。”
史學家🧑🏽🔬、劇作家兼報界元老唐振常先生精於美食,著有多種飲食小品🗄,友人譚其驤先生曾分析其獨特優勢:“從小有吃——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會吃——親友中有張大千等美食家;懂吃——畢業於燕京大學,有中西學根底🫵🏻;有機會吃——當記者遊蹤廣🧗🏿♂️,見的市面大,吃的機會多🧜🏻♂️🥹。”唐先生聞言大笑🏋🏼♂️,深以為然。與唐先生相比,季先生落敗在第一項,這是最為關鍵的,盡管他後三項毫不遜色,然而🧣,財富🥋、地位能改變他的命運,卻改變不了他的底色,由幼及老,他始終是一個“土包子”。
編輯👩🏻⚕️: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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